六十年前出自日本的翻案悖论一评香港《大公报》海潮《日本真的是无条件投降吗？》 -918爱国网

　　香港《大公报》2005年2月28日，登出海潮的文章《日本真是无条件投降吗？》，将十年前，《南方周末》登出的黎秀石《日本果真是无条件投降吗？》，有所删节之后，重抄见报，中心仍旧讲“日本是有条件投降，不是无条件投降”，“盟国在受降书上，把原定要求‘日本国’无条件投降改为‘日军 ’无条件投降”，“美国在（日皇）他还没有投降之前就答应他可以继续高高在上当‘天皇’ ”。于是，曾经受到有力批评和反驳的“日本是有条件投降”论，在有所收敛平息之后，又旧论重抄，要把二战结束时，日本被迫接受戴上的“无条件投降”历史帽子，帮助日本人摘掉，把日本无条件投降这桩历史铁案推翻。

　　其实，“日本是有条件投降，不是无条件投降”的说法（下文有时简为“有条件”论或“有”论），原是六十年前出自日本的翻案悖论。

　　1946年夏，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在东京开庭审判日本战犯，被告的首席辩护律师、日本律师团副团长清濑一郎，出庭替东条英机辩护，也为其余受审战犯辩护。清濑是日本有名气的律师，在法学界颇有声望，如果依法举证，替被告寻找有利理由，原本是正当的法庭程序，无可非议，而清濑并非这样，他超越职务的范围，为整个日本投降的性质作辩，从根本上否认这次审判的合法性。

　　清濑说：“日本和德国的投降方式大为不同，德国是无条件投降，而当盟国建议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时，日本政府还完全控制着局面。由于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结束了太平洋战争。”“日军的无条件投降是《投降书》中明文规定的，但没有哪项条款规定日本政府或日本人民也是无条件投降。”

　　这就是清濑在日本投降问题上发表的著名悖论：“德日不同” 论（德国才是无条件投降，日本不是无条件投降。），“军国分离” 论（《投降书》只规定日本军队无条件投降，没有规定日本政府或日本人民也是无条件投降。）。讲得最振振有词的是“军国分离”论，因为他使用断章取义玩弄文字花样的悖论手法，对于没有细心阅读过日本投降书的人，很有蒙骗作用。

　　这也就是“日本是有条件投降，不是无条件投降”说法的最早出处。

　　清濑悖论的是非利弊很明显，一旦把日本无条件投降定论推翻，摘掉无条件投降帽子，日本的处境将立即改观，一连串是非定论都将向有利于日本一方逆转，首先就是东京审判应该交由日本政府进行，不能效法德国纽伦堡审判的模式，对日本的军事占领应受到限制，日本的主权不应中止，天皇至高无上的统治权力不能“有损”（因为日本第一次表示愿意接受《波茨坦宣言》的“8.10照会”中就有附加条件，要求盟国保证《波茨坦公告》并不包含任何要求有损天皇陛下为至高无上统治者的皇权。），日本军队和国民也勿须效学德国在道义上反省，因为有条件投降不过是仗打败了而已，也就是一般的“败降”，胜败乃兵家常事，败降之后不久又重新崛起的例子有的是，日本军事失败了，可最后在外交上胜利了，粉碎了抗日阵线一再重复要求日本无条件投降的目标，日本虽败尤荣，取得了与德国大不相同的有条件投降待遇等等。总之，日本投降究竟是有条件投降还是无条件投降，绝不是一般性质的可以轻漫看待的问题，为了达到日本无条件投降的胜利目标，中国与各抗日盟国几千万军民牺牲，现在，清濑一郎巧舌一辩，就企图把定案推翻，把帽子摘掉，日本人的狂妄也太离奇了。

　　悖论总是经不住敲驳，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庭长，澳大利亚著名法官威廉•韦布，当场驳倒了清濑的诡辩：“我告诉你，‘无条件投降’的意思是不接受日本人提出的任何条件。”
　　审判继续，直到1948年闭庭。

　　清濑的“日本有条件投降”论虽然没有在审判中被认定，但在日本国民中很有影响，也是日本人不愿效学德国人作道义反省的“理由”。

　　在中国，直到抗战胜利五十周年时候，才出了“日本是有条件投降，而不是无条件投降”的说法。黎秀石的文章是其中一篇。我写过反驳文章《二战铁案：日本无条件投降?驳〈日本是有条件投降〉之说》，发表在《历史教学》2003年第7期。此后未见“有” 论再露面，直至今年2月，又突见海潮在香港《大公报》重谈“有” 论，并无新义，完全是黎秀石的旧文重抄，中心仍然是清濑“军国分离”论的翻版，以及虚拟的日本投降之前“美国同意保留日本天皇制度”论，文章有论无据，令读者无从查对，但因有重要媒体登载、转载，所以影响不小。

　　今年是抗战胜利六十周年，试问，我们该作何纪念呢？是纪念抗战取得日本无条件投降的辉煌胜利呢？还是纪念抗战只取得日本有条件投降的有限胜利？再问，冷战以来，美日军事结盟，日本军国势力重新发展，侵略哲学扩散，对战犯参拜招魂，又公然干涉我国台海事务，这一切，究竟是遵守了投降规定呢？还是违反投降规定？按历史真实，当然是违反了投降规定，是撞了“红灯”，如按照清濑、海潮的观点，就变成遵守了“有条件投降”规定，是按“有条件投降”办事，虽然可以从道义上批判，却不能说违约，不属于撞“红灯”，可继续按“有条件投降”的“绿灯”通行。

　　总之，日本投降条件的“有”与“无”之争，事关大局，我华人同胞，皆应关心。

　　本篇至此，《二评》（日本无条件投降的历史铁案是翻不了的）待续。
　　

2005年5月1日

（粟邦德、杨震希、何锋、李恒、李春忠诸位友人向笔者提供资料，晓菁帮助整理文稿，特表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