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7日,世人瞩目的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者诉讼案终于在东京地方法院做出了一审判决。审判长岩田好二在长达44页的一审判决

如今，已被日军细菌战炭疽毒菌整整折磨了60年的申子娥老人每天都在期待日本政府的谢罪和赔偿。（新华社记者 谭进摄）

书上首次认定，“当时的731部队等在陆军中央的指令下，将细菌武器应用在实战上，造成诸多当地民众死亡”。但是，他却驳回了180位中国原告委求日本政府承担责任并谢罪赔偿的诉讼请求。

　　历时5年之久的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者诉讼案一审就这样以中国原告败诉结束。

　　面对这一充满矛盾的判决，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者原告们愤怒了，千千万万普通中国民众的心被震憾了，人们不禁要问：

　　正义何在？

　　公理何在？

　　不屈不挠的中国原告们发出了震聋发馈的声音：

　　“我们热爱和平，但我们决不放弃原则！”

　　“我们发誓斗争到底，直到正义得到伸张的一天！”

　　“日本政府必须谢罪和赔偿！”

　　面对败诉，中国原告决心上诉到底

　　“我们发誓将斗争到底，直到正义战胜邪恶，良知战胜残暴！”来自浙江省衢州市的原告杨大方老人悲愤地说：“日军731部队在中国进行细菌战是铁的事实。这一惨无人道的罪行一天不清算，我们中国的受害者及其遗属就不会饶恕！”

　　对于日本法庭的这一判决，细菌战受害者何其非十分激动：“我们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或许无法看到正义得到伸张的一天。但是我们的子子孙孙将奋斗下去，不讨回公道决不罢休。”

　　当败诉的消息传到细菌战受害地湖南省常德市时，当地群众纷纷发出愤怒的抗议：“尊重人权！伸张正义！还我公道！”，“强烈要求日本政府向中国细菌战受害者谢罪赔偿！”

　　“这是个荒唐的判决，我们都认为是个荒唐的判决！”判决结果出来后，常德细菌战受害者何英珍老人悲愤之极：“既然承认基本事实，为什么还判我们败诉？”

　　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者诉讼原告团团团长王选女士向记者表示， 这是一场艰苦而有漫长的诉讼，开庭5年多来已有２４位原告相继去世。为了使这场细菌战的审判成为对他们，以及无数的细菌战受害者们永远的安慰，原告团将不懈努力，继续上诉。我们的诉讼也为了使那些因全家被害而无子孙后代、连原告人都找不到的无数被害者的灵魂得到安慰。

　　于理于法于据，中国原告团都应胜诉

　　中国和日本的众多法学界人士都认为，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者原告团针对被告日本国政府的犯罪行为提起的诉讼，于理于法于据

金华市雅畈镇83岁的程崇文老人正向美国专家们说明自己右脚感染毒菌60年来浓血不止的情况。对此，美国加州大学皮肤病教授麦克?法兰兹布劳（左1）和长期研究日军细菌战的马丁?法曼斯基（左3）认定是一例典型的鼻疽菌感染症状。（新华社记者 谭进摄）

，都应判原告胜诉。因为中国原告通过艰苦卓绝的调查，提供给法庭的是铁证。

　　从1995年起，中国原告团长王选和律师们就多次深入当年侵华日军细菌战的重灾区??浙江省的金华、衢州、宁波城乡和湖南省常德市，不仅对各地的细菌战受害者进行调查取证，并千方百计收集到当时国民政府及防疫部门记录的有关日军在当地进行细菌战的档案史料......

　　在东京地方法院的历次开庭中，众多以亲身经历和调查事实说话的中日两国人士纷纷出庭作证，他们是：①原731部队士兵（细菌制造者）??良雄；②原731部队航空班飞行员松本正一；③发现井本日记并将其公布的吉见义明（中央大学教员历史学者）。④在义乌市崇山村进行了被害调查的上田信（立教大学教员、历史学者）；⑤在常德进行了被害调查的聂莉莉（东京女子大学教员、文化人类学者）；⑥常年对衢州、江山的被害进行调查的邱明轩（医师）；⑦常年对宁波的被害进行调查的黄可泰（医师）；⑧黑龙江省的731部队的研究者辛培林（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教授）；⑨731部队的研究者松村高夫（庆应大学经济学部教授） ；⑩关于因果关系的细菌学者中村明子（东京医科大学客座教授）。180名原告均提出了与被害事实有关的陈述书，包括陈述书共提出了485件证据。中国原告方还以大量证据证明被告日本国政府的种种企图隐瞒细菌战的行为。

　　对此，原告律师事务长一濑敬一郎说：“如此大量的证人和原告在法庭证词是史无前例的划时代的事情。”

　　中国原告们认为此次审判应该胜诉的法理依据是∶海牙国际条约；中国民法；日本民法；公理，以及日本国家赔偿法。他们指出，1972年在《中日联合声明》中，中国政府虽然放弃了对日本提出战争赔偿，但没有放弃民间要求受害赔偿的权利。况且日本犯了侵略战争的罪行，中国民间遭受日本侵略军烧杀掳掠等等无法计数的惨重损失。通过诉讼判决，是解决中日两国间战争遗留问题，特别是中国民间受害对日索赔问题的有效途径之一。

　　原告辩护律师团团长、原日本全国律师联合会会长土屋公献先生指出，如果日本以没有国内法的依据为由而拒绝向被害者承担赔偿责任的话，那么一个国家只要在本国的国内法上耍手段，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不用承担国际法上的任何责任。这样的歪理绝对不能采纳。我们要求直接适用海牙条约、国际惯例进行审判。国际惯例是由合理的习惯积累而成，正是由于这种积累是一切爱好和平、有良心的国家努力的结果，所以才成为不可动摇的并为人们所遵守的准则。有良心的国家应该加入这些国际条约、惯例，而不是破坏。我们要求依照这些惯例直接对过去的事实进行审判。对几十年前的事实进行直接审判的先例已经存在，并已成为国际惯例。根据自己国家制定的国内法的诉讼时效、除斥期间等制度而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是违反国际惯例的。

　　这位律师团团长还认为，法院应该遵循正义、公平的理念，依照古今中外广为承认的法理进行审判，而不是规避这些法律。法是为了实现正义而存在的，而不是为阻止正义的实现而存在。法院是依法维护正义的场所，运用成文法是否存在、以及法技术的解释论等封杀正义也不是法院应该发挥的作用。

　　是日本的光荣，还是日本的耻辱？

王选来到抗日战争期间曾任义乌县县长的朱文达老人家中，向这位96岁的日军细菌战目击老采录当年义乌鼠疫流行、民众暴死的惨状。(注：朱文达老人已在2002年春节去世。)（新华社记者 谭进摄）

　　中国原告团的败诉，到底是日本的光荣，还是日本的耻辱？

　　原告辩护律师团团长、原日本全国律师联合会会长土屋公献先生曾说过：“我们是为了使日本政府从这种愚昧、卑劣的行径中觉醒，期待着司法界的良心发现，下决心提起这个诉讼的。”

　　他认为，“只有判决中国原告胜诉，才能昭示日本司法的健全，给日本和国际社会以巨大的希望，恢复日本的名誉，促进世界和平。”

　　显然，土屋公献先生的良苦用心现在落空了。

　　这位律师团团长还指出：

　　“在20世纪前半段，日本军国主义对亚洲各国进行大规模的侵略、迫害，尤其是其实施的种种不人道的残酷行为，是决不容抹杀的历史事实。作为加害国的日本，通过自己的认真努力使过去的那段历史事实更加明了，并将其公之于众，明确承担责任，对众多的牺牲者进行谢罪，并支付赔偿金以示谢罪的诚意，是日本政府应承担的法律责任。日本政府只有承担了法律责任，才能使被害者雪恨，才能恢复人的名誉和尊严，进而取信于亚洲及世界各国人民。否则，日本就不能成为真正的国际民主社会的一员，不能恢复名誉，不能与世界人民和平共处，日本人也不能以自己是日本人而感到自豪。

　　“战后，日本政府一直没有端正的态度并采取上述有效措施，反而继续对卑鄙可耻的行为加以隐瞒，美化侵略战争，妄图逃避责任，并误以为这符合日本的利益。没有认识到这种卑劣的态度招致了国际社会的鄙视、非难，使自己孤立。如果继续这样出丑，将严重损害日本的利益，并且这种损害是无法估量的。

　　“日本政府和右翼势力说，‘要让日本的青少年以自己是日本人为荣，更加自信地走向世界’。但是，自豪和自信是通过隐瞒可耻的过去得来的吗？一边蒙起自己的脸一边耸起肩膀的人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吗？真正的自豪与自信是通过勇敢的认罪并乞求宽恕、勇于承担责任、做诚实的人、做诚实的国家才能得到的。 ”

　　日本政府显然不配“诚实”二字。长期以来，日本政府对侵华细菌战的事实始终不置可否，还辩解说：海牙条约中并没有承认个人的请求赔偿权。同时，对于在战后实行国家赔偿法之前的事，日本政府没有赔偿的责任。而对于原告指责日本政府隐瞒事实一事，日本政府辩称：“日本政府在法律上不负有告知原告事实情况的义务”。

　　为中国原告辩护的日本律师一濑敬一郎强调，日本国的宪法是以对政府进行的侵略战争进行反省为出发点的宪法。当然，针对战争中的犯罪行为，必须明确其事实，对被害国和被害者进行真诚的谢罪。这也是宪法的精神。所以，日本直到现在还不承认实施了细菌战的行为明显违反了宪法。

　　其实，在许多有正义感的日本友人看来，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完全是在帮助中国人，他们认为这也是在促使日本人认清历史，不再重蹈覆辙。 　　

　　中国原告“虽败犹荣”但决不放弃！

　　对东京地方法院的这次判决，密切关注此案的南京师范大学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张连红博士认为，“东京地方法院一审认定了侵华日军进行过细菌战，这在日本司法裁判中还是第一次，这是原告方的一个胜利，是广大受害者及其亲属、揭露和研究日本细菌战的专家、正直的史学工作者、主持正义的日本律师、愿意忏悔的日本老兵坚持斗争的结果。”

王选将向日本政府讨还公道寄托给故乡的青少年。这是王选率孩子们前往建于义乌市崇山村的“劫波亭”，向在60年前惨死于日军细菌战的1138名义乌乡亲们沉痛致哀并合影留念。（新华社记者 谭进摄）

　　张连红博士说：“这虽是民间提起的一次诉讼，但它不仅是受害者及其亲属多年压抑心理的一次宣泄，更是中国公民为世界和平、为人权和民族尊严而进行的理性斗争，这意味着人们认识的一次提升。由于这次诉讼，使一些参与过细菌战的日本老兵，公开站出来披露当年日军暴行，谴责侵略战争的罪恶，向受害者跪地谢罪，敦促日本政府向中国人民承认细菌战，这些都是了不起的成就。正如原告团团长王选所说，重要的是打开了“死亡工厂”的盖子，揭开了日本细菌战的黑幕，让公众了解了事实真相，向世界传达了中国受害者的声音，这就是一个胜利。”

　　一濑律师还说，一审经过东京地方法院；２７次庭审并一拖再拖的情况下，终于等到今年８月２７日的一审判决。这是一个艰苦的过程，不过意义深远，因为诉讼已经达到一定目的。第一，由于各种原因，细菌战长期不为人所知，这次诉讼将受害者的声音直接传到日本法庭；第二点，庭审中，井本雄男日志和其它客观资料已经日本一些细菌学家、医学家等前后１１位专家认定，以及３１位受害者直面法官的陈述，有力地揭露了细菌战罪行，指出实施细菌战的行为是完全违反国际法。

　　他说：“细菌战是日中战争中最残酷的犯罪行为，我认为我们在法庭上从法律责任上已经成功地追究了日本的法律责任。这一场跨国诉讼还起到了以下作用：一是通过法庭的公开审理，暴露历史真相，并通过旁听者和新闻媒体将真相向世人广为传播。二是判决中所认定的事实，将作为国家正式承认的历史事实被确定下来，具有无可争辩的效力。三是推动了世界上众多国家的学者更深入地研究日军的细菌战罪行。”

　　律师团团长土屋公献也对该判决予以一定的肯定评价：“作为国家的正式判断，此次判决承认了731部队的事实，这一点意义很大。今后政府就无法否定、歪曲、隐瞒这个事实。”

　　在本次宣判前，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者诉讼原告团团长王选就表示，这次诉讼对整个人类是个道德提醒，以防止历史悲剧重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诉讼是日本对自己的审判，取决于日本民族是否有决心承认细菌战战争犯罪，并承担战争责任。至今，日本对亚洲各国受害者的战争责任问题，还没有一个解决的姿态。有关日本的战争责任问题，只有在日本端正了对历史的认识之后，才有可能根本解决。

　　对于目前的审判结果，王选激动地说：“我们参与这场诉讼是为了坚持正义，是为了中华民族的尊严，是为了反对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是为了使我们的子孙后代毋忘国耻、奋发图强。所以我们要将这场旷日持久的跨国诉讼进行到底，不获全胜决不收兵！”（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