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只是一个留学日本的普通中国人,有着幸福的生活和光明的前景,但她执意将自己的人生导引到另一重天地,7年的时间里,她不停地往返于日本和国内,为的是给侵华日军实施细菌战的中国受害者以公理,无论他们幸运活到今天还是早已不瞑离世。为了廓清一段历史,她走上了“死亡工厂”调查的漫漫长路……

  今天,很多人都记住了她的名字??王选,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者诉讼原告团团
长、总代表。

  刚从浙江回到上海,一路的风尘还没有洗去,在返回日本参加一审判决前,王选接受了本刊记者的专访。

  初见王选,你很难将眼前瘦小的女性和他所从事的事业联系到一起,蓬松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一脸的秀丽。随身的是那只黑色布包,里面装的是受害地区的调查资料,它们伴随她奔波于60年前日军细菌战肆虐的地方,沟通起当年日军细菌战的受害者……

  从日本到中国,再从中国到日本,7年里,王选一直在不停赶路。

  她选择了“不归路”

  出生在浙江义乌崇山村的王选,生长在上海,大学英语系毕业后,于1987年随丈夫留学日本。1995年8月3日??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改变了王选的一生。

  那天,王选在《时代》上读到一则消息:黑龙江省召开了首届关于细菌战的研讨会,要求对细菌战的受害者进行赔偿,要求赔偿的3个村民就来自她的家乡义乌市。另一本杂志的一幅照片更让她无法平静,“那是一幅3个即将充作试验‘材料’的中国人戴着脚镣被反绑在树桩上的照片,拍照者是一个押送他们到山海关去的日本士兵。中间那个男孩非常年轻,看上去很健康,他正视镜头的目光的绝望与无奈让我深受震动,在新干线的3个小时里,我忍不住流泪了。”

  就是这一天,王选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

  两个月后,王选遇到两位为调查日本细菌战真相来到中国的日本人,从他们那里了解到中国人被用做细菌试验的真相:6人为一组,被塞进一米见方的木笼子里,每个人被注射了不同种类的细菌,然后被扒光衣服后丢进去??他们的身体被用来做细菌培养的“试验田”。笼子下面有一个小孔,食物从那里塞入,粪便也从那里排出。一段时间后,他们再度被拖出来检查身体,化验细菌,直到没有利用价值,再被残忍地杀死。这个残忍的定义是:活生生地把皮管子接到大腿动脉上,再把富含细菌的血液排到木桶里去,让这个人失血而死。“要利用到最后一滴血”是当时日军的政策。令人发指的是,放血时,还要有人不停地踩着尸体的胸口与心脏,直到滴下最后一滴血。

  60多年前的那段血腥历史又一次重创了善良的王选。为一代人的希望与生命,王选开始了调查“死亡工厂”的历程。她知道,要将侵华日军细菌战的事实公诸天下,和所有细菌战的受害者一同奋斗,讨回一种叫“公正”的东西。

  说起放弃原本平静的生活,全身心投入到这场马拉松式的诉讼的原因时,王选很平静,“我是义乌人的后代,我有这个责任,我应该这么做!”1942年,日军细菌战在王选故乡崇山村进行,崇山村有396个村民死于鼠疫。王选家族中8人罹难,包括她13岁的叔叔。她忘不了古稀之年老人的话:“你要帮我们跟日本人打官司,你是义乌人啊!”家族惨痛的历史和民族的屈辱,在王选的血液中汇聚起来,成了她喷薄而出的力量。

  王选的命运和义乌人,和那些不瞑的冤魂、活着的受害者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迈出第一步,她借了十元钱

  没有人能想到,王选迈出寻找“死亡工厂”漫漫长路的第一步竟是从借来的10元钱开始的。

  那是1995年8月,抗战胜利50周年纪念日,王选回到家乡崇山村,着手调查当年日军细菌战受害者的后代。谁知刚下长途车就遭歹徒抢劫,身无分文的她焦急地四处寻找认识的人,却一个也没找到。一个大学生从身边经过,王选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了勇气,开口向那个大学生借了10块钱,打完电话,王选想把剩下的钱还掉,结果那个大学生已经走了。

  10元钱开始的“死亡工厂”调查之路,她整整走了7年,其间的苦辣酸甜,王选都细细品味过。“你算过花销吗?”站在大厦的38层,王选眺望着都市的楼群,沉默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已是一脸的无奈,“没有算过,也算不清楚。”

  每个月至少要在中国和日本间往返一次,电话费、资料费、调查费用……,王选一个月的花销起码需要1.5万元人民币,而她目前在日本的工作月薪也只有1万多元。仅从1997年8月11日向东京法院提起诉讼算起,到目前已经有60个月了,也就是说她至少花掉了90万元。这90万元大部分是王选从自己的钱包中拿出的,还有就是反战社团和友人的援助。王选说起了家人,“幸亏有我家人的支持!”王选的丈夫不但一个人承担起家庭的支出,还经常在经济上补贴王选。王选极快的语速缓慢下来,“他们真的很好。”

  为了揭开日本60年前对中国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王选辞去了安稳的工作,接受采访时,王选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配了一条浅蓝色的裙子,她笑着说,“这是我今年第一次穿裙子,平时要下乡调查都只能穿裤子。”

  王选的母亲最初常劝女儿:“这事你管不了。”最听话的女儿没有听母亲的。

  面对法律和技术处理上的难题,王选可以请教专家;面对精神上的压力和不少人的不理解甚至冷嘲热讽,王选可以忍耐。可是,在飞逝的时光前,王选却有着太多焦虑??历史的“人证”是那些细菌战的受害人,他们都年事已高,留给王选的时间越来越少。7年步履匆匆,她说,就是受那些向她伸出的一双双烂脚的催促。“停止和沉默都是对活着的、死去的老人的大不敬。”她把所有的精力和积蓄都用在了诉讼调查上面,然而却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在牺牲什么,“如果你觉得自己在牺牲就不会去做,不可能把事情做好。”从一开始,王选就觉得这件事情是自己应该做的。

  百分之一的希望也不放弃

  日本律师曾经问王选,“这场官司输掉的可能性是99%,而且可能花二三十年的时间,你打不打?”“打!”王选没有丝毫的迟疑。“义乌人的苦难应该让世界知道。”怀着这个信念,1997年8月11日,王选代表受害者毅然向东京法院递交了诉状。

  在日本的10年,王选始终有种感觉: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知道战争中日军的种种暴行,几乎所有的日本人却都不知道。

  索取赔偿不是诉讼的全部目的,王选说,“现在,多一个人知道细菌战的罪行,就是我们向胜利又迈进了一步。”1998年第一次开庭中,王选留下这样一段话:“日本人民和中国人民基于历史事实对于战争的正确认识,是日本和中国相互理解以及真正友好关系的前提。”她希望公众可以对历史事实有真实的了解,对战争有正确的认识。

  毕竟,战争本身就意味着灾难。

  王选的眼睛红了,不断加快语速,不断变化手势,不断提高音调。两个小时的采访,王选的喉咙又沙哑了,第二包“喉宝”也快吃完了,可在她嘴里,在现实中,侵华日军细菌战给中国人民带来的苦痛仍在延续。“日本人民有权利也有必要知道自己的历史,它不应该被忘记,更不应该被遮掩起来,我们要通过这次民间索赔,促进对历史的回溯和澄清。”

  “这不仅仅是赔偿的问题,这是20世纪最重大的人权问题,关系到整个亚洲政治前途的问题!”王选已经认准了这条路,“如果败诉,也一定要上诉,哪怕只有1%的希望”。

  事实上,从日本文部省篡改历史教科书,到内阁参拜靖国神社,可以想见,让日本政府承认细菌战这一事实,还很艰难。王选也很清楚。说起8月27日将要进行的一审判决,王选以电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作比诉讼经历,“有人说我头脑简单,可正是因为‘头脑简单’,我才可能把这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进行到底。”

  王选又回日本了,她要和那场战争的受害者一起,去等待一个声音。

  我们也在等待,不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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