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形成是一种注定,而其舞蹈的姿势却是一种选择。

等于是生命的再造与重塑,或者说是更新的物质参与到创造世界的纷繁里,给人生的过往一个说法,然后转身投向那个心有所属的地方,量身定做一个适合自己的巢。
走自己的路,做想做的事。

藤田梨那是郭沫若的外孙女,她的母亲是郭沫若与东京圣路加医院护士佐藤富子所生女儿郭淑瑀。佐藤也是个很有个性的日本女子,在与郭沫若结合时,冲破家庭阻力,且改叫郭安娜。当年的郭沫若,如果不是被国民党政府通缉,流亡日本,如果没有大胆追求个性解放的精神就不会有这段情,也不会留下几双儿女在日本。
偶然的际遇与必然的存在生动了这世界,多年以后再去回眸,已然一道别样风景。
2017年10月14日,我从神户到日本冈山参加一个由兴乐山常光寺举办,日中几个友好团体参与的“2017  中国人殉难者追悼慰灵祭”活动,住冈山市北区桑田町的シテイ酒店。酒店离冈山车站不远。自助餐之后,坐上车去兴乐山。车子旁边的位置上就是藤田梨那,50岁上下的样子,干练爽直的性格,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生性喜欢故事的我,开始了对藤田梨那的追问。
开车的是一位冈山华人女子,车上还有中国红十字会的人。当然也有两位1944年在日遇难劳工的遗属,他们从北京过来,纪念他们的祖父。这些都是有故事的人,我当然都不会放过,留待此后的文字里再现。

冈山印记与思痛追念

这次,藤田梨那来冈山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她的外祖父郭沫若1915年留学时曾在冈山第六高等学校读书。三年时间,每天上学、放学,郭沫若都要通过冈山后乐园,那里有一块郭沫若题写的诗碑。而后,郭沫若曾旧地重游,留下了诸多印记。
想来,这些印记在冈山应该是美好的。
但也有与之相反的思痛在冈山,这与郭沫若无干。那就是二战前夕,日本在侵华战争中,133名中国劳工被强掳至冈山县玉野市的三井矿山日比精炼所做苦役,遭受到非人待遇,其中有26人惨死在此。冈山兴乐山常光寺岩崎增修住持将其遗骨葬在日比观音院,且60年间,每年都要为蒙难中国劳工举行隆重的追悼仪式。
2017年10月,劳工后代终于来到这里,一是凭吊祭奠先人;二是讨回公道,要求日方反省谢罪赔偿;三是感谢常光寺与日本友好人士多年来的善待与关照。
良知与正义,生命与尊重,在此具现。
历史遗存,应当珍视。藤田梨那被邀请参加今年的悼念活动,有着特殊意义。先祖的印记与劳工的印记,在时空更迭中聚在一起,铭记美好的,不忘思痛的。
一行人来到濑户内海的宇野港和日比港,蓝天之下的大海是平静的,渔舟与客船散落在港湾,对面有着不是很高的山脉。
当年的劳工在下关港下船,然后陆上坐铁路货车被押送过来。
日比港这里,冬天海风很大很冷,他们在码头上从事装卸工作的时候,穿的还是夏天的衣服,有的人把稻草网用绳子缠上自己保暖。监工看到就是一顿殴打,并从劳工身上剥下稻草网。
那些被强掳到三井矿山日比精炼所的劳工,不给休息时间,在到达之后的第二天就从事重体力劳动。数月后,有6名劳工无法忍受残酷的劳动环境与非人待遇而逃亡。但是,他们马上全部被逮捕,在所有劳工面前严刑拷打。之后,作为“不良劳工”,被遣送到北海道严寒的地崎组第一华人收容所,在更严厉的监视下做苦役,受尽折磨。

不知大海与青山是否记得:那时劳工下船的情景,可是活生生的一百多号人,他们就是在此一步步走向备受摧残的深渊或是生命的终点。
这些劳工,被掳东瀛,远离家乡,受尽虐待。日本企业和日本政府该谢罪的。
当年的血债必须偿还,车行日比精炼所,当然人家不让进。在门外徘徊,劳工遗属知道了先祖就是在这里被辱,有的丢了性命,有的留下终生难忘的一页。心痛不止。
远处一座废弃的烟囱依然立在山上,包括郁郁葱葱的山林,它们都可以作证。
我想,此时的藤田梨那也和我一样,心是颤抖的。她能参与此次的活动,是有着足够理性支撑的,那就是对二战其间,日本强掳中国劳工罪孽的深刻认识。
思想与立场捆绑在一起,冷静地面对战争的残酷与对日方加害中国劳工的种种暴虐行径。无声的声援是最有力的。她从东京乘新干线,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可见心底善的存念。这一页历史,再怎么说都翻不过去。我见藤田梨那的眼睛红了,其中有劳顿与疲惫与环境所致,更有揉不得砂子的震怒。
藤田梨那是在以自己的行动来助阵。
在接下来的悼念会上,中国驻大阪领事馆的人来了,还有中国红十字会的人以及日本各友好团体、党派人士等参会并敬献了鲜花。藤田梨那是个特例。之前,她曾在寺院敲响“幽冥钟”,然后参加了庄重肃穆的悼念会,由冈山县日中友好协会事务局长横见宪幸主持,重要人物一一讲话。让人感动的是常光寺的住持岩崎增修去世后,他的儿子岩崎增英继续这样一件事。60年的坚持,每年都是这样做。这次仍是他来做法事,且请来三十几号人的“大河讲歌咏队”,穿着特日式的祭祀服,为冤死的华工慰灵。随着《弘法大师一番》、《镇魂钟歌》、《众灵塔》乐音的响起,领颂的唱词与众人的和声,渗入骨髓,虽我听不懂日本语,但我听懂了那调子里的抚慰之语与哀情表达。此前,岩崎增英住持指给人们看去常光寺山下,当年劳工蒙难的场地,捡拾白骨的情形再现,禁不住鼻子发酸,心底流泪。
藤田梨那为蒙难劳工上香时,我在想,如果郭沫若知道这件事,也肯定不会饶恕的。他的后人也像岩崎增修父子那样,有一颗正直的心。

冈山后乐园的游览,那是追思郭沫若的印记而来。当然有流淌不息的旭川河的陪伴。
天下起细雨,渲染着秋天的后乐园,有些缠绵的意味。曾经在前两年的晚些时候来过这里,满眼的黄熟看不出萧瑟,周遭的绿树和那些层叠的水系还在执著地与自然抗衡,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一种文化的传递在此没有国界,在郭沫若的诗碑前驻足,体会隔世的诗语。

“久别重游似故乡,操山云树郁苍苍。
40年往事浑如昨,得见火中出凤凰。”

这是1955年12月14日郭沫若重游冈山时,当即写成的七绝诗。
特别是转年的五言绝句,更有一段佳话。

“后乐园仍在,乌城不可寻。
愿将丹顶鹤,作对立梅林。”

乌城是冈山的旧名。这个偌大的园子是日本君主池田光政之子纲政,历时14年余,1700年建成。郭沫若在冈山游玩时,对这里的丹顶鹤尤其喜爱。40年后重游,经过战火洗礼,丹顶鹤没了踪影。第二年,应时任冈山知事的六高同学三本行治之约,赠送后乐园丹顶鹤一对。值此,也便有了诗碑的故事。
其实,在日本这块不大的地方,还有千叶、福冈等几处郭沫若的诗碑,生动地记录了郭沫若为中日友好事业所做的巨大贡献。这些诗碑,不仅仅是两国人民友谊的象征,也是对日本军国主义战争狂人的有力震慑。

知道郭沫若的外孙女藤田梨那来此,正逢休息日的后乐园所长野崎正志特意从家中赶来,亲自为一行人解说。见到那些丹顶鹤的后裔,所长说,现在已经繁衍了50只,后乐园有8只,其余的在另外的一些园子里。为了表示对所长的感激之情,藤田梨那向野崎正志赠送了自己的新书《诗人郭沫若和日本》。
诗碑前,我们合影留念,冈山后乐园的印记,镶进生命里。
小雨还在下,没有雾气。
藤田梨那指着远处告诉我,那就是操山,她的外祖父经常在山脚下散步。现在的六高已经改作冈山大学,郭沫若如果知道她的外孙女寻着他的印记而来,该是欣慰的。这个外孙女现在日本东京国士馆大学文学部做中国文学教授,参与创立了日本郭沫若研究会。
她在车上和我说:“这个大学是右翼的天下,我是右翼当中的左翼。”
独立的人格魅力,绝对有思想,有见地。

“土与火”的文学艺术味道

从后乐园出来,旭川河依旧着默默流淌,车子沿着海岸线行走。
上次去冈山仓敷时,听说这里有座世界上最长的铁路、公路两用大桥——濑户大桥。但没见到,很是遗憾。正好车行到此停下来。雨中远眺,别一番滋味。
这座连接本州与四国的大桥不声不响地雄踞于此,再怎样的气势也抵不过人的心思。
在浪涌的礁石上,风在作祟。
远山连绵起伏,桥的承载,终归是有限度的。藤田梨那的经历,让我想到人的生命跨度是有限的,就似这桥。但如果抛开这样的丈量,生命该是无限的。
用于证明自己,走过的路,那该是思想先行。深邃的,或者说是有意义的。
活着,要那些意义干嘛,我曾说过,那会很累。可终归无法放弃,放弃人生存在的意义。藤田梨那便是这样的人,我从她瘦削的身影体会出,她活得不轻松。感觉她总有使命在身,在驱赶她去做事。当然,她不会离经叛道,骨子里的文气释放是她自己都觉察不出来的东西。但她却一直走在这样一条路上。
我在与她聊天时,发现了她的倔强与恒心与朴实。
冈山的“备前烧”很有名,被称之为“土与火”的艺术,烧制时不使用釉彩,看上去朴素的外表透着实在,给人厚重的感觉。这是我在去一个叫做“香登町”的小村时发现的,有种特殊气味儿。与众不同。
藤田梨那的生命味道里,散发着这种独特的气味儿。
终归是自己的外祖父,有那样一段又一段的经历在日本。冥冥之中,她在追索郭沫若的印记中,努力地修剪让其旁骛的枝桠,专注地投入,做一件他人无法企及的事情,有意义的。
冈山的日式乌冬面很特色,在一家小餐馆坐定,让我与她近距离沟通。
一点一滴地攫取她的库存,也当是丰富自己。

却原来,这位1958年出生在中国天津的藤田梨那,原名叫林丛。
母亲郭淑瑀,在新中国解放前夕随外祖母郭安娜来到解放区,一直得到周恩来、邓颖超、廖承志、夏衍等许多领导人的关心和照顾。此后,郭安娜一直定居大连。
当年,郭淑瑀与在天津硅酸盐研究所研究玻璃、陶瓷的工程师林爱信结合后,生养了几个孩子,林丛是他们唯一的女孩。
出生在“大跃进”年代,虽然那时她还很小,不懂“左倾冒进”是个啥东西,但生活上是清贫的。更有“文革”中,跟着父母下放劳动的苦头,让她越发地感受到世事冷暖。她在懵懂的岁月,念完从小学到中学的课程。1979年恢复高考后,林丛考入了天津外语学院日本语专科,母亲在这所学院里当教授,不时地嘱咐她要有进取之心。
时隔一年,没等念完专科,她就来到日本,考入日本名校之一的东京都千代田区的“二松学舍大学”继续学习。那时,她才23岁。此一去,便再没回来。
我曾跨过“两国”桥,在千代田区的街头漫步,但不知林丛在这个学校读过书,错过了寻找学校的机会。
她是全校唯一的中国学生,老师讲课,她只能听懂一半。那就坐在第一排,用小录音机去反复听,反复琢磨和练习。她是下了苦功夫的。那时的学校有民族歧视,她研究的是日本文学,老师也不开放,有些排外。当然,学习生活也是清苦的。那年代,父母微薄的薪金不足以缴纳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午餐也只敢花去最低限度的200日元。于是,她在学习非常紧张的情况下勤工俭学,到外面打工以弥补亏欠。学校规定:凡考入年级前5名的学生,可以享受特殊学生待遇。她发奋学习的结果是,第二年就拿到了奖学金。说着这些的时候,我为她的恒心所感触,更有感动的在后面。
还是在上世纪80年代,也就是林丛在校学习阶段,外祖母郭安娜被日本授予“世界和平奖”。随后,她回到阔别多年的千叶县老家市川的须和田,那里有老人家抹不去的记忆。林丛当然要去看望外祖母,感受老人家当年生活在这里的情境。
1955年12月初,郭沫若曾经重访故居。
这个江户时代东岸的村落与东京一水之隔,他对这个居住了10年之久的村落很有感情。自己亲手栽种的玉兰树已经长得高高大大。可是,那颗同时栽种的银杏树却被砍了,免不了睹物生情。生性浪漫的郭沫若随即写下感叹的诗语:

“枝条被剪伐,茎干尚崔巍。
吊影怀银杏,为薪惜古梅。
漫云花信远,已见水仙开。”

随即又做《别须和田》五言长诗。
为纪念郭沫若重访故居,市川市特意用黑御影石制成诗碑,且塑了郭沫若半身浮雕铜像于此。可见郭沫若在日本友人心目中的地位之重。
对外祖父敬重有加的藤田梨那,是在郭沫若《创造十年》的日本留学经历中汲取力量的,学习的艰苦日子里,日本古典文学和近代文学是她的专科。她说,她研究的是比较文学,也就是跨文化与跨学科的文学研究。不仅研究日本文学,还研究中国文学。她在博士研究选向时,毅然选择了中国文学,其论文的题目是《鲁迅与夏目漱石的比较文学研究》,填补了那个时候两个人比较文学研究的空白。专攻的结果是,获得了文学硕士、博士学位。因而,她常怀一颗真诚的尊重和宽容的心,去理解两个人与两个事物相互间不同的文化。不仅学识上有了积累,且做人处事上有了区别于常人的格局。
取得博士学位后,她在东京都的国士馆大学文学部文学科教书。经过努力,成为中国文学系主任,用外国人担任系主任,这在日本大学是罕见的。藤田梨那用实力证明自己。此外,她还在其他几所大学担任非常勤讲师,并通过各种渠道向学生们推介郭沫若的《创造十年》,从中获取能量。
在读了一些外祖父的著述后,藤田梨那开始向研究郭沫若文学方面转向。着重研究郭沫若新诗。她的由日本“武藏野书院”出版的《诗人郭沫若和日本》一书,大概就是她的研究成果。我迫不及待地在常光寺她的讲座其间购买了一本,让她签上名字。她说:“日文版的,你看不懂,明年要出汉语的你再看。”可是我等不及了,大致地看还是可以的。那里面有她记述的郭沫若的“少年时代”、“日本留学时代”。然后是“女神的世界”以及“亡命在日本”及其这个时期的作品,直至“第二故乡”。这本研究性质的书,我想,它最贴近郭沫若的真实,因而是蛮珍贵的。
应该说,她很能把握做文章的框架,没有过多地涉猎郭沫若众多文学领域的外延,单从诗歌的角度去评价,去审视。朴素的情感与燃烧的激情碰撞,加上对外祖父诗歌成就的深透理解力,创作出的文学味道肯定独特。
她说,外祖父的老家在四川,他出生在乐山大佛与峨眉山之间。我想,那他一定任由心思放牧在大渡河、青衣江与岷江的合流处,迸发出的生命热情,成就了他的一生。四川的自然山水,铸就了郭沫若的个性。浪漫、超然、随性……
这两年,藤田梨那要回去看一看那个外祖父生活过的地方。
放一放忙碌的工作,给自己的研究和生活留点空。她现在是“日本比较文学会”、“日本现代中国学会”、“日本郭沫若研究会”的副会长。还担任着“国际郭沫若学会”会长一职,每隔两年召开一次学术研讨会。其间,在华盛顿和圣彼得堡举办过,下一次预定在法国。她曾在国际论坛上做过《关于郭沫若〈牧羊哀话〉的背景及创作意图之考察》,受到学者们的好评。忙碌间,出版了《诗人郭沫若和日本》新书与《现当代中国文学中的跨文化书写》。并出版了与周励共同创作的传记文学《回望故土——解读司马桑敦》等著作,翻译作品相继出版了《樱花书简》与《女神》全译读本。
可用的时间很有限,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做事方式。
这次的冈山之行,悼念会后,她为来宾做了题为《郭沫若爱在冈山》的演讲。此前,旅日华侨中日友好交流促进会秘书长林伯耀做了《冈山和强掳中国人》的演讲,殉难者王德元之孙王洪才的《我的苦难家史》演讲。
我坐在最后一排,只能听懂王洪才的中国话演讲。林伯耀和藤田梨那的演讲都是日语的,虽然听不懂,但我还是能从中感受到一些的什么。林伯耀先生还放送了在日劳工艰苦生活环境与蒙难经过的录像,使大家在时空中与劳工一起走进那个人间地狱,目睹军国主义灭绝人性的罪孽,无不义愤填膺。
不愧是教授,藤田梨那一直是站在那里演讲的,流利的日语和讲述的内容不时让听众发出赞叹。这一讲就是45分钟,自然、洒脱、大气。我说:“正好一堂课。”她说:“哪里,在学校是90分钟一堂课,都是这么讲下来的。”
真佩服她的演讲口才,没有断档的时候。
生活,应该是美好的。郭沫若与劳工的境遇不同,一个是受蒋介石的通缉,流亡在此政治避难,不忘研究甲骨文和金石文,加深了对古代社会的研究。最终在抗战爆发后,没来得及告别妻子儿女便离开日本,造成离恨;一个是被强掳做苦力,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中,受尽地狱之苦,有的丧命九泉。当然,不同的经历,造成的结果也不尽一致。当年的劳工们如果能看到今天的场景,该有多么高兴。
我的心底不免泛起一丝悲凉……
悼念组委会在余下来的时间,安排去了冈山县加贺郡的“冈崎嘉平太纪念馆”。
这位冈崎先生,出生在冈山。他是中国的老朋友,中日邦交正常化进程中的重要人物,是“LT贸易”创始人之一,曾任日本“全日空”第二任社长。冈山有郭沫若的印记,又有冈崎这样的人物,此行收获不小。
纪念馆里,我为藤田梨那拍了些照片。她专注的神情,特有学者范儿。
本来就是学者,也是和平使者。
我在日本《中文导报》上得知,她居然利用学校这块“中国文学系”阵地,开了一门叫做“中国事情”的课程,并且留给学生的作业竟是敏感的“钓鱼岛”。她是怕中日关系继续恶化,再次出现祖父那样在战争中离难的境况。
在她这里毕业的学生中,有的去了中国大学教书。反过来,利用暑假时间,她又把在中国授课的学生请回学校,讲述“中国事情”。
一种和平祈愿,在“土与火”的艺术中升腾。这是藤田梨那生命舞蹈中最具色彩的化境。
学识与胆识相逢,那味道作用于文学之上。了得。

且行且思,低调生活

身在何处与心在何方,不搭界。
藤田梨那告诉我一件事,是我一句紧似一句地追问出来的。那就是她的家,她和先生共同建造的家。“哪儿找的先生,人家介绍的吗?”“不是,自己找的。我俩是念大学的同学。他是日本人。”难怪,随了夫姓,又划归日本国籍,有了两个儿子,生活是幸福的。身在日本,可她的心却还属于中国。这是我的感觉,不知藤田女士是否认同。
还是在大学时,她借助在外祖母家里,和父母住在一起。经常受到母亲的鼓励。
读博毕业以后,逐渐开始扩展她的研究,从鲁迅发展到郭沫若,发展的创造社这一段历史,直至发展到研究台湾文学。她的留学,实际上背负着二战、一战的时代背景,战争造成的后果影响到现代文学。当时,人的流动,战争的暴躁,是一个非常动乱的时代。她关注到随着人的流动,产生了一个跨区域的文化交流。所以,生命的行走中,十多年前就开始关注中国、韩国、台湾、香港以及新加坡等亚洲地区。
有了这些事情做,便没时间做其他的。
可是,要强的天性,让她在外是女学者,在家是“贤妻良母”。
这个家庭主妇的角色是不好当的。围绕她的是三个男人,先生和两个儿子。先生家是纯粹的日本人,也和藤田梨那一样,在一所学校教书。从小对家庭观念的培养没那么到位,因此他不会做饭。对两个儿子的照顾也是如此,都是她的义务,重担在肩,又有使命感的人,只有挨累了。可以想象,她会累到什么程度。
家里的活计是没完没了的,上街买菜,洗衣做饭,收拾屋子,看孩子,哪一样不亲力亲为都不行。她一直坚持了,用柔弱的肩扛起了所有家中的一应事物。他说,先生连洗衣机都不会用。她经常出门做文学交流,现在才刚刚学会。
有时,她不在家,怕两个儿子吃不好饭,她会把几天的饭菜做好,放到冰箱里。待她回来一看,根本没动,人家自有主张。应了那句:“有山靠山,无山独立。”
这回,释然了。孩子长大了,母亲的责任应该卸下一些的。该放手时则放手,不能事无巨细。那样,会把自己拴得死死的。但我还是不怎么相信,她不会那么容易放手的,做事认真,有着强烈责任感的人,对任何事情的介入,都有强迫症一样,能拿上手的事就马上去做,不把自己累趴下绝不罢休。
学校里,带学生的工作,更是如出一辙。每个环节都要亲自操刀。
这些年,她除了教学,当上系主任后,还负责改革工作。平时,要研究课题,写文章,组织研讨会,真个事无巨细。且,她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加码,没完没了地在学术的海洋里遨游。这个出了成果,那个又在路上,她没有歇气儿的时候。
真没看出来,她的担子有那么重。
我问她:上班远吗?她说不算远。从家里出来,骑车到公交车站,再去做电铁,需要一个多小时在路上。我看她给我的名片上,家住神奈川相模原市,在神奈川的北部。而学校则在东京都世田谷区,在东京都的西南部。
这么远的路,每天上班下班的时间就够一说了。不知这么多年,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恒心与毅力是一定的,可精力是有限的,她要做出多大的牺牲才能换来自己的想要。
没想到一位教授,在家里做主妇。更没想到,她居然骑自行车,坐电铁上班。
正因为家里外头都需要应承,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弹的钢琴。
藤田梨那,且行且思,为人低调的做人做事方式,让我感动。她的和平祈愿意识,理想与追求的不舍,亦然是一幅沉重的十字架。可她无怨无悔的样子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且在古今中外的文学史上摘取一枝花去研究,去对比,取得了那多的成果,但她还在路上。
独特的才是创造的,创造的才是自己的。
多年来,收获满满。她的内心是充实的,没有在外祖父的光环下给自己贴金,全凭自己抓在手上的事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郭沫若,这个中国文坛的巨星,如果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像自己一样执著的外孙女,在文学领域顽强地打拼,该会骄傲的。
写到这里,我也好似有了十字架上身,与她一道赶赴那个无尽的誓约。
岛国上的生命舞蹈,也让我沉陷,有了力量。
感染的作用,大概不止在我这里呈现,一种精神的传导,会影响无数的人。
此时,想起郭沫若《女神之再生》的诗句:

“我要去创造些新的光明,不能再在这壁龛之中做神。
我要去创造些新的温热,好同你新造的光明相结。
……”

那个文学艺术情结,便是藤田梨那心中的女神。她早已冲破樊笼,向着新造的光明前行,拒绝浅薄,把持着厚重。独特的,有分量的生命,总是鲜活的。
一种有意义的,岛国上的生命舞蹈,还在继续。



藤田梨那与作者摄于冈山冈崎嘉平太纪念馆


藤田梨那与作者摄于冈山后乐园郭沫若诗碑前


中间的住持是岩崎增英


从左至右,横见宪幸、张虎、作者、劳工遗属王洪才、林伯耀、劳工遗属姚春雨、藤田梨那、付辉  摄于冈山宇野港


大河讲歌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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