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群是日本侵略军和汪精卫伪政权盘踞上海时期沪西“76号”特务魔窟的头子。在汪伪集团中,他历任伪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委、特工总部主任、警政部长、苏浙皖鲁四省行营秘书长、清乡委员会秘书长、调查统计部部长、江苏省政府主席、省长等职。从1938年附逆发迹起至1943年中毒身死,前后5年,际会风云,炙手可热,对国家和民族犯下了滔天罪行。

我本在无锡故乡经商,1937年无锡沦陷后,资金损失殆荆1938年来上海,投奔亲戚唐惠民谋求职业未成,后由唐介绍认识李士群,时李寓大西路(现延安西路)67号。李组成汪伪特工总部后,唐惠民任厅长,发展我为警卫总队的副官主任,我因久病未到职。不久,唐与丁默屯阝、李士群发生矛盾,被排挤出“76号”,调为特工总队南京区长,我随去南京,负责事务工作。后唐任伪警政部次长,曾给我一个专员名义。

1942年1月,李士群任伪江苏省政府主席时,将我调至苏州,任伪省府专员兼事务主任。在李士群红极一时的5年中,耳闻目睹,对他的罪行有所了解。现简述片段,聊见一斑。

初到上海的活动

李士群年轻时曾在莫斯科大学留学,回国后加入中统,抗战前在上海做秘密工作,曾被租界捕房逮捕,不久获释。上海、南京沦陷后,撤回重庆。至1938年,只身来沪,与日方搭上了关系,为日方刺探情报,从事间谍活动,同时拜上海青帮有名人物季云卿(名瑞庭,无锡人)为老头子,利用青帮门徒,增强自己的势力。这时他住居大西路67号,平日深居简出,行踪诡秘,不大在外露脸,但日本宪兵队便衣警探和驻沪领事馆人员,常出入其门。

当时沪西环境相当复杂,成为各种犯罪分子的孳生场所。

李士群与开设好莱坞、华人俱乐部(六国钣店)、荣生公司、利生公司等大赌窟的流氓恶霸朱仁林、顾文达、钱国栋、吴四宝、潘三省等,互相勾结,狼狈为奸,做下许多危害人民的罪恶勾当。

不久,李通过日方关系,获得日本内河轮船株式会社的许可,在苏州北路998号开设大福运输公司,代客装运上海、无锡、常州之间的货物运输,自任董事长,经理为马叔涛,业务由陆鸿泰主持。我由唐惠民介绍,与李的内侄叶耀先和岳光烈等同进大福。几个月后,大福结束,改归陆鸿泰负责,更名为大福驳运公司,每月盈余,仍然送至李处。

从“叶公馆”到“76号”

比李士群稍晚一些时候,中统特务丁默屯阝从香港到了上海。他和李士群、唐惠民都是抗战前的朋友,当下三人密谋组织秘密机关,从事政治活动。因李士群原与日方有渊源,遂于1939年春,由李士群之妻叶吉卿出面,向上海银行经租处租到沪西越界筑路地区忆定盘路(现江苏路)95弄10号大洋房一座,对外称作“叶公馆”,雇用大批流氓作警卫,由日本宪兵队拨给枪支,专为日方刺探情报,迫害爱国人士。他们对外并无正式名称,内部由丁默屯阝主持,李士群与唐惠民副之。

叶公馆成立后,开始招兵买马,各色各样的亡命之徒,纷纷投奔门下,土匪、恶霸、惯窃、强盗应有尽有。吴四宝的门徒张国震、沈忠美、邱大宝等尤为活跃。他们除收集抗日情报、暗杀爱国人士外,仗势兴风作浪,绑票勒索,贩毒走私,到处寻衅滋事,鱼肉人民。当时租界里层出不穷的绑架暗杀案件,什九是他们干下的罪恶,著名的《大美晚报》、《华美晚报》等报馆被炸,也是他们一手造成。租界当局明知这些案件出自叶公馆主使,但一则该处属越界筑路区域,管辖权力受到限制;二则他们有日本宪兵队作后台,投鼠忌器,奈何不得,虽然租界当局经常把红色警备车停在弄口,无非掩人耳目而已。

不久,叶公馆扩大组织,日本宪兵队拨给军管的极司菲尔路76号(现万航渡路435号)大花园洋房作为新址。这所洋房,原属国民党军事参议院院长陈调元所有,沦陷后由日军管理。于是他们正式成立“特工总部”(简称“76号”),由丁默屯阝任主任,李士群、唐惠民分任副主任。又成立“警卫总队”由李士群兼总队长,吴四宝(改名世宝,字云甫)为副总队长,张鲁为参谋长,叶吉卿为财务主任,吴四宝之妻佘爱珍为经理主任,我为副官主任。“76号”前沿马路华村20多幢三层楼房以及对面75号五层大楼的居民,全部被逼迁移,这些房屋即占为特工总部的办公处和宿舍。

警卫总队的枪械来源,据我所知,便有两起。一是由日本宪兵队用大皮包装来,都是二、三号驳壳枪和六寸手枪,约有五六十支,由李士群转交张鲁接收,经范雨人造册后拨给警卫总队使用。又有一起是在伪警政部成立后,由部拨交旧式步枪100支,在南京三叉河装上惠民兵舰,由特工总队常驻南京区的日本宪兵曹长大桥护送至沪交给“76号”。

日本宪兵队还在“76号”里成立了一个名叫“梅机关”的指挥机构,对外称为顾问。特工总部南京区则由南京日本宪兵队本部特高科长(后调上海北四川路宪兵队长)的藤冈英雄负责指挥。这里常驻日本宪兵特务班一班,有班长马场准尉和曹长、军曹等七八人,南京区每天收集的情报,都要向特务班汇报,对外行动,事前要和他们取得联系,才得执行。

伪国民政府“还都”时,汉奸大员都由他们协助保护。南京区的职员宿舍,由日方供给,门上悬挂“南京日本宪兵队特务班宿舍”的牌子。南京区直辖的芜湖、镇江、蚌埠三个特工站,则由特务班各派宪兵一人常驻。

被一般人目为魔窟的“76号”,大门日夜敞开,武装守卫,戒备森严。头道二道大门,砌成牌楼,上书“天下为公”四 个大字,院内高竖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民党国旗,内部另辟一室,悬挂国民党党旗和孙中山遗像,这些都是做幌子的。

“76号”的主要工作对象是镇压沦陷区的抗日志士。被捕的人,先由吴四宝手下的亡命之徒非刑逼供,惯用的有灌水、抽打、上老虎凳等酷刑。其他区、站、组的情况也是如此。

特工总部成立后,为避免租界当局注意,请领汽车执照时,都用私人名义,内有用岳光烈(财务科长)名义领照的一辆,1940年春,“76号”人员乘该车在租界内有所行动未遂,执照号码为捕房抄去。某次岳光烈乘该车去戈登路(现江宁路)立泰银号途中,为戈登路捕房连人带车关进捕房。岳的同事孙时霖前往探询,也被扣留,并将司机名老李者用电刑逼供,要他招出在租界内的绑架案件。后由“76号”向捕房疏通,才取保释放。事后听说,“76号”曾被戈登路捕房敲去一笔很大的竹杠。此后,“76号”有几辆汽车出事,无法再在上海行驶,曾运至南京区使用。

这一时期,重庆也有军统中统的“上海区”人员留驻上海,与“76号”勾心斗角,互施报复。季云卿(李士群的老头子)、曹炳生(法租界捕房督察处长)、陈明楚(特工总部南京副区长)、余王介(特工总部无线电台长)等,都因与“76号”关系密切,被对方暗杀。季云卿被杀地点,即在成都路季宅附近,算是给“76号”的一次示威行动。季死后,一应丧仪都由李士群负责,并对季妻金宝师娘始终敬如上宾,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1938年12月,汪精卫离开重庆,转道昆明到越南河内,发表艳电,主张“响应日本首相近卫文?的三原则,停战言和”。这时日方一手扶植的南北两个傀儡政权(以王克敏、王揖唐为首的“华北临时政府”和以梁鸿志、温宗尧为首的南京“维新政府”)因资望不孚,作用不大,因此以“南北统一,恢复国民党政府”为饵,诱汪上钩,派人与汪秘密接洽,一 拍就合,即由日方护送汪秘密来到上海。汪在来沪前,先派陈春圃到上海,与丁默屯阝、李士群等联系,布置汪精卫来沪后的安全和警卫问题。陈春圃住在“76号”,李士群乘机大献殷勤,极力招待。不久汪精卫到上海,住在愚园路1136弄内,对外严守秘密,李士群命张鲁兼任警卫总队第一大队长,挑选身强力壮的警卫人员100余人,驻在该弄弄口洋房内,负责汪精卫的安全。

汪精卫到上海后,首先发动宣传攻势,进行舆论准备,不久汪系机关报《中华日报》即在沪复刊。该报在抗战前本由曾仲鸣主持,曾随汪离开重庆,在河内被暗杀,此次则由林柏生主持。复刊后的《中华日报》大量散播汉奸言论,汪本人也不时为该报写文章。他在所写的《举一个例》一文中,曾公开宣布,南京未陷落前,蒋介石通过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试探日方媾和条件,现拟继续寻求和平途径,以此证明国民党的主要目标是和平,和平未到绝望关头,决不放弃和平等等。这篇文章的发表,曾在沦陷区人民中引起很大的反感。

随汪精卫一起脱离重庆的周佛海、褚民谊、陈公博、梅思平等,都是在南京时的“低调俱乐部”人物(这名称是周佛海起的,他们认为抗战前途无望,和平才是唯一出路)。他们伴汪来到上海,赤手空拳,在日军卵翼下生活,而丁默屯阝李士群等握有一定的实力,因此,在汪精卫筹备所谓“还都”的活动中,充当了重要的角色(当然内中还有日方的牵线关系)。

汪精卫在上海召开了“国民党六中全会”,决定“还都”和“组府”方针。会议是在“76号”召开的,一班汉奸新贵,为了避人耳目,不走正门,都从“76号”的后门开纳路(现武定路)进出。汪在上海期间,还开了一个“和运遇难烈士追悼会”,追悼在河内被暗杀的曾仲鸣和上海的季云卿等人。

特工总部的三角矛盾

特工总部的丁默屯阝

、李士群和唐惠民,勾结在一起,表面

气味相投,骨子里勾心斗角,各有打算。三个人的个性和作风也不相同。丁默屯阝性情急燥,心地狭窄,动不动使出官僚架子。李士群则比较狡猾,外表和善,但居心阴险,手段毒辣。

外人听到李士群的名字,总以为是个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其实他五短身材,面貌清秀,一眼望去像“白面书生”。唐惠民另有一功,颐指气使,目空一切。因此三人招收党羽,扩充势力的途径也不相同。李着眼于利用金钱收买一批流氓和亡命之徒,当时“76号”的经费来源由江海关关税项下拨给,按月由日本宪兵队送去,由李妻叶吉卿保管,负责财务的是李的内侄叶耀先。经济大权操于李手,李便挥金如土,凡是投到他门下的,首先都可得到一笔巨款,名为“治装”。凡是愿意与之合作或接受指挥的,金钱地位,从不计较,因此,羽党日丰。如国民党上海区的特务苏成德、马啸天、万里浪等,都为李所收买,死心塌地为李效力。苏成德投伪不久,即被委为特工总部的南京区长,伪府“还都”,兼任警政部的特种警察署署长,以后又调南京市警察厅长、上海市警察局长等职。马啸天初为上海政治保卫局局长,后调南京区长,“还都”后又任南京宪兵副司令。万里浪初任特工总部第一厅长,后调上海政治保卫局局长等职。

唐惠民的活动对象,大都是文教界人物。他曾拉拢明光中学校长汤增扬和徐则骧,汤等提出条件,为丁默屯阝拒绝,汤等表示不干。唐惠民即对汤、徐说:“你们既然不愿参加,还是赶快离开上海的好,否则对你们不利。”汤等即离沪。等到丁默屯阝派人去逮捕时,已逃逸无踪。李士群便在丁默屯阝面前挑拨,说是唐惠民事先通的风。同时唐看到李士群有所要求,丁默屯阝总是照办,而对自己的请求则百般留难,因此盯唐之间暗地摩擦,已非一朝一夕,更兼李士群从中挑拨,裂痕日深。

某次李、唐的孩子互相争吵,唐借题发挥,指桑骂槐,推翻写字台,表示不干,接着又和叶吉卿大闹一常唐的行动明系对李而发,李则装聋作哑佯作不知。不久,丁默屯阝要唐惠民去南京筹备特工总部南京区,派唐兼任区长,说是“汪先生即将还都,你的主要任务是到南京为汪先生开路”,其实这是李士群暗中使用的调虎离山之计,把唐惠民赶出了“76号”。

唐惠民到南京不久,李士群又用丁默屯阝名义电召唐惠民回沪,说有要事商议。唐一到上海车站,即被日本宪兵和“76号”人员押禁于北四川路新亚酒店,说唐在南京有擅自收编土匪等行为,同时改派苏成德为特工总部南京区区长,胡均鹤、萧一城为副区长。唐在新亚酒店被禁一个多月,经过疏通,才获自由。唐原装76号”,获释后移居愚园路宏业花园。直到1940年李士群任伪警政部长时,才起用唐惠民为常务次长,从此唐惠民对李士群唯命是听,以部属自居,不敢再分庭抗礼。1941年5月,李兼任伪清乡委员会秘书长兼驻苏办事处主任,唐亦兼任清乡委员会民众运动训练委员会主任委员。1942年,李任伪江苏省政府主席,唐为省府秘书长,后调建设厅长,直至1943年9月李死时为止。

唐惠民离开“76号”后,丁默屯阝

与李士群为了争夺权利,

不时发生摩擦,矛盾日益尖锐。李不惜以金钱献媚日军,拉拢部属,人心都去丁向李,丁对李虽表不满,亦无可奈何。

汪伪政权成立前,安排伪职,明争暗斗,各显神通。丁默屯阝本想以原任特工总部主任,再兼警政部长,而以李士群、唐惠民分任次长,这样警政特工可以掌握在手。不料李士群钻营伎俩,远胜于叮当汪精卫初到上海时,李即和公馆派的陈君慧、陈春圃等早有勾搭,接上陈璧君的内线,李妻叶吉卿又常在上海、南京的汪公馆走动,里应外合,使丁默屯阝望尘莫及。因此,伪国民政府成立,发表人事,丁默屯阝只当上社会部部长,连原来的特工总部主任也落了空,给李士群抢了去。警政部长一职,为了不使丁李之间矛盾加深,暂由财政部长周佛海兼任,次长二人,一为李士群,一为邓祖禹,周佛海虽兼警政部长,无暇顾及,实权仍操于李手。不久,李调升部长,以唐惠民为次长,李如愿以偿,唐亦感恩不尽,而丁李之间矛盾激化,终致破裂。

从此以后,李士群更是一帆风顺,除任伪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委、特工总部主任、警政部部长外,又先后任伪苏浙皖鲁四省行营秘书长、清乡委员会秘书长、调查统计部部长和江苏省政府主席、省长等职。丁默屯阝则做了四年多的伪社会部长,真到1945年5月,才调任伪浙江省长。

与周佛海的离合

周佛海在伪国民政府“还都”前,有必要依靠李士群在上海的势力加以庇护,李士群也需要利用周佛海的地位来增强自己势力,因此彼此互相勾结。周任伪财政部长后,为了扩充势力,在上海以伪财政部名义,办了一个税警学校,由罗君强任校长,随又成立税警总团,直属于财政部,粮饷装备都较一般伪军为优。周兼任伪警政部长,虽为过渡性质,但利之所在,从不放松一步。某次为统一制发伪警制服,周妻杨淑慧与李妻叶吉卿发生矛盾,杨要介绍周三宝承包,叶拟介绍上海美罗西服公司高维华承包,双方相持不下,各在自己丈夫面前挑拨是非,周李之间遂存芥蒂。

在上海、南京等地沦陷后的四年中,币制尚未变更,沦陷区人民继续沿用国民党中(中央银行)、中(中国银行)、交(交通银行)、农(中国农民银行)和小四行中南、通商、浙兴、四明等银行钞票,伪华北临时政府发行的华北联合银行钞票,在南方并不通行。伪维新政府发行的华兴银行钞票,虽市面通行,但要按票面八折或九折计算,不久也告停用。

1941年1月6日,伪国民政府成立中央储备银行,总行设在南京。同月15日,在上海外滩设立上海分行。这个银行发行的“中储券”,票面分1元、5元、10元、50元四种,还有角分辅币,先在南京、上海两市与国民党“老法币”等价行使。是时李士群任调查统计部部长、警政部部长兼江苏省政府主席,对在江苏省范围内推行中储券,起初采取拖延办法,后经周佛海暗中派人疏通,以中央补贴省经费名义,拨出一笔巨款交李士群收受,李士群才以省政府名义,通令各地尽力协助推行,并指示上海“76号”不择手段地对各银行施加压力,强令推行中储券。

中储券发行伊始,在上海进行得并不顺利,人民对汪伪政权毫无信心,不愿把金钱去换废纸,中国、农民等银行拒绝和中储行交换,各私营商业银行也采取一致行动,只有私营汇源银行接受收兑,不久该行经理季翔卿为国民党驻沪人员暗杀毙命,上海中储分行也为人施放定时炸弹,死伤若干人,上海金融界对此深有戒心,中储前途显见不利。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进驻上海公共租界,周佛海即积极策划在上海收回旧法币代以中储券。李士群为虎作伥,令“76号”采取措施,在上海金融界制造恐怖气氛。如1942年3月22日,“76号”在沪西开纳路(现武定路)中国银行宿舍,一次逮捕了大小行员128人,监禁在“76号”。后来这128人,经金融界人士疏通,始获释放。此外,中国农民银行集体宿舍曾发生枪杀惨案,这也是“76号”干的。

在汪伪武力威胁下,上海各银行开始和中储行交换,收兑旧法币。1942年3月23日,中储行正式挂牌,规定旧法币100元折合中储券77元。这个比率维持了一月多,自5月20日起至26日止,中储行逐日提高牌价,最后规定旧法币100元折合中储券50元,为二对一之比。6月1日,伪财政部正式公告,凡一切债务、契约,均以二对一比例,用中储券偿付,先在苏、浙、皖三省暨南京、上海两市实行,民间旧法币由各地银行钱庄收兑至6月23日为止,逾期旧法币作废,停止使用。但由于民间仍抱观望态度,收兑一再展期。至11月1日伪财政部公布自11月1日起至30日止,为收兑旧法币最后期限,逾期没收充公,禁止民间保存。

在伪中储券推行过程中,李士群与周佛海互相勾结,在上海实行恐怖措施,肆意搜刮,又在人民头上欠下一笔血债。

与吴四宝的关系

在上海沦陷期间,号称“沪西魔王”的吴四宝是江苏南通人,住居巨籁达路(现巨鹿路)同福里,在龙门路、马立斯一带,颇有恶势力,手下徒众甚多,由季云卿介绍与李士群结交。此人目不识丁,其妻佘爱珍精明强悍,手段灵活,吴对她不敢违抗,佘由季云卿之妻金宝介绍,结识李士群之妻叶吉卿,成为莫逆之交。1939年“叶公馆”成立,吴就介绍大批徒众参加,在上海干下许多危害人民的勾当。李士群见他手段泼辣,大为赏识。不久“76号”成立,吴改名世宝,担任特工总部警卫总队副总队长。李对吴视为心腹,吴也竭力报效,李的愚园路住宅以及保险汽车等,都由吴经办。李的侍从卫士,都是吴的徒弟,李在上海、苏州、南京三地的汽车司机,不是吴的亲友,便是吴的徒众,连李公馆的女翻译也是吴所介绍的。

吴四宝及其徒众有了李士群的凭借,变本加厉,无恶不作。沪西原是烟赌汇集之区,一时贩运烟土和制造白面(海洛英)的,都以吴四宝为护身符,肆行无忌,其他如绑架抢劫、敲诈勒索,更是司空见惯。吴的徒弟张国震等,还惯在糖业市场兴风作浪,持枪挟制,操纵市价,要涨要跌,全由他们决定(那时人们一听“76号”,无不谈虎色变)。后来日方也看到他们干的勾当太不像样,深恐以后难以驾驭,逼使李士群进行整顿,李不得已,把张国震枪决了事,而吴四宝并不因此收敛。

当李士群还未组织“叶公馆”之前,西区大赌窟如华人俱乐部(六国饭店)等,已由吴四宝和李拉上关系,靠李与日本宪兵队及领事馆人员勾搭作护符,对李按月有“孝敬”。

“76号”成立后,吴四宝住进“76号”,每天公开收受沪西各赌窟和贩毒机关送来的“保护费”,答应由“76号”人员经常加以保护,但吴四宝对其部众,纵容包庇,事故仍不断发生。

上海在1941年12月日军未进租界以前,已经成为“孤岛”,但大批巨绅豪商,仍以租界为安乐窝。他们都是“汽车阶级”,汽车又都是最新型的,吴四宝的部分徒弟,便把抢窃汽车作为生财之道。他们惯用的办法是强抢硬夺,汽车到手,飞驶无踪,路上红灯全不理睬,巡捕拦阻即出枪示威。另一 种方法是串通业主的司机,乘机盗窃,只要驶离租界,开进“76号”,即可安然无事。此项盗窃来的汽车,在上海开不出去,他们即勾通日伪机关,也具通行证,并更换汽车牌照,开至苏州、南京、蚌埠和苏北一带出卖,得价朋分。租界当局明知底细,也只得眼开眼团,置之不问。

“76号”成立后,租界当局在沪西越界筑路与租界毗连地区,设置防御工事,不时有华捕、英捕流动巡逻。1941年春某日,佘爱珍随带保镖一名,乘车由极司菲而路转入静安寺路,适值“三道头”(英籍巡长,俗称“三道头”,因袖章上有三道横杠)抄靶子(拦路检查),佘车前进被阻。佘的保镖携有手枪,因无租界执照,恐找麻烦,先发制人,把三道头当场击毙。一时警笛乱鸣,巡捕齐集,佘车图逃不及,司机与保镖当场被击毙。佘爱珍急中生智,匍伏车厢,得以身免,当被带进捕房。事情闹得无法收场,后由李士群挽求日本宪兵队向租界捕房交涉,佘爱珍始获释放,案件也就了结。

1942年春,李士群正在苏州忙于筹备汪精卫“出巡”清乡地区事宜,吴四宝忽为上海日本宪兵队逮捕,报上也登载“国府”通缉令,通缉吴四宝,说是“破坏和运”。李士群得讯,慌忙奔走营救,费尽口舌,好不容易把吴保释出来,但日本宪兵队指明要李士群带回苏州管教,不能让吴再在上海,李当然答应。临行时,日本宪兵队负责人对吴说:“李先生保你出去了,你吃点东西走吧。”当即给吴吃了一碗面。次日,李士群把吴四宝带往苏州,这时吴觉得肚子疼痛,不时腹泻,吴身体素称结实,不疑有他,到了苏州还去玄妙观烧香谢神,不料第二天即暴毙。

李士群对于吴四宝之死,不免感到兔死狐悲,从此对日方宴会存有戒心。岂知一年以后,李也同样死于日宪之手,从中毒到死亡,前后也是三天,和吴四宝之死如出一辙。

李士群最跋扈的时期

1941年7月1日,江苏省的吴县、昆山、太仓、常熟四 县开始“清乡”,伪清乡委员会成立驻苏办事处,李士群以清乡委员会秘书长名义兼任处长。后来汪伪政权在江苏沦陷区,分四个阶段“清乡”(吴县、昆山、太仓、常熟、无锡、江阴、武进七县为第一阶段,太湖东南一带为第二阶段,镇江、丹阳、扬州为第三阶段,苏北南通、如皋、海门、启东为第四 阶段),李士群是实际的主持者。

1942年1月1日伪江苏省政府改组,原主席高冠吾调往安徽,李士群继任省主席(1943年改称省长),同时,清乡机构结束,由伪省政府接管,号称“清乡省政一体化”。此时李士群一身掌握省政、清乡和汪伪统治区特工大权,又兼调查统计部部长和警政部长,锋芒毕露,气概不可一世。

最后下场和死后余波

1943年9月7日,李士群从上海乘早车回苏州,伪省府各厅处局长照例到站迎接,当时我也在欢迎行列中,看到李的精神萎顿,沉默无言,出站后即乘保险汽车驶回护龙街822号住所。当天下午传来消息,说省长身体不适,大家认为或系路途辛苦所致,不足为奇。第二天,又传出消息说,他身体很不好,家属焦急,已向上海聘请名医来苏治疗。当天上海来了几位医师,都诊断不出什么病症,注射了许多针药,仍无疗效。其症像是周身大量出汗,干毛巾都来不及更替使用,并不时腹泻。

第二天早晨,伪建设厅长唐惠民给我电话说:“李先生的病非常严重,我在李公馆,今天不能到厅办公,望你来公馆帮忙。”我去后,公馆的杨秘书一见面就告诉我:“李先生的病很危险。省长夫妇昨夜讲了很多话,都是江西土话,我们听不懂。省长曾在枕下拿出手枪要自杀,即被李太太夺下。对他说:‘假如你自杀了,我们就有大祸临头,如何得了!’”李士群病危消息传至日本驻苏州部队,即由小林师团派了三位高级军医前来诊断,很快便断定说:“李省长是中毒,瞳孔已经放大,关节失灵,已无法挽救。”又说:“在我们本国,这种中毒的人也时有发现。凡是已发现中毒现象的人,首先要化验血液,要经过24小时的细菌培养,才能得出中毒的结论。但等到结论出来,病人都已无法救治,所以这样中毒的人是百死无一救的。”日本军医的话,由调查统计部次长夏仲明翻译,当时各厅处局长和特工高级人员都在座,大家面面相觑,束手无策。延至第三天下午,李气绝毙命,时年39岁。

李士群中毒的经过是这样的:李在上海住愚园路749弄65号(与吴四宝的住宅67号毗连)。李在返苏的前一天晚上,应上海日本宪兵队冈村队长邀请,说是替日本宪兵队和伪财政部税警总团调解纠纷,要李出常同去的有伪调查统计部次长夏仲明,兼充翻译,对方出席的是财政部税警总团长熊剑东。宪兵队长殷勤招待,双方交谈后,备有茶点酒类,这是日本的招待惯例。宪兵队长还特别介绍说,这些茶点是他的太太亲手制作的,装作诚意似地请李士群吃了一个饼。李平时绝对不吃外边的东西,当时情面难却,只得勉强吃了一 些,随即托故告辞。

据与李士群夫妇同来上海又同行回苏的唐惠民太太祝亚男说,那晚宪兵队长请客,李临行之时,叶吉卿再三关照,日本人的酒千万不要吃。不料吃的是一个饼,当夜夫妇俩疑神疑鬼,忐忑不安,李亦感觉有异,想呕吐又吐不出来,但不能断定饼里有毒,不便请医声张,只得故作镇静。不想隔日回苏州,又过两天,就毒发毙命。

李士群年少气盛,自以为对汪伪政权的成立,有过重大贡献,更兼统汪伪政权辖区内的全部特务工作,因此平时锋芒逼人,把汪伪政权的其他头目一概不放在眼里,弄得到处树敌。伪财政部长周佛海、社会部长丁默屯阝与李有矛盾,已详上述,余如伪监察院副院长顾忠琚立法院副院长缪斌、监察使陈则民等对李也很不满,常向汪精卫诉说清乡区是“匪去兵来,兵来匪去”。因此在周会上,李不时说要砍陈则民的头等等,当然裂痕日深。更重要的是日方眼看李士群势力雄厚,已经不易驾驭,深恐以后滋蔓难图,也有清除的必要。

李士群死后,伪省政府成立治丧委员会,料理身后事宜,并急电汪精卫报丧。第四天,南京派伪行政院秘书长陈春圃来苏,代表汪精卫致祭,并参加入殓仪式。

过了几天,日本宪兵队忽然要根究李士群中毒消息的来源,并向李公馆办事人员和叶吉卿气势汹汹地追根问底,威胁叶吉卿说:“不可再说李先生是中毒,该说是病死的。”从此大家再也不敢提起“中毒”两字。据说先前日本驻苏部队和宪兵队并不知道其中的底细,俟后接到上级指示,搞清楚内幕,才有彻查中毒消息之举,否则小林师团派去的高级军医也决不会说李的病源是中毒了。

在停灵期间,不知是谁发起,通知伪调查统计部所属高级人员到李公馆集会,到会的有伪调统部次长后升部长的杨杰、次长夏仲明,上海政治保卫局局长万里浪,以及马啸天、叶耀先、胡均鹤、晋辉、唐克明等数十人。据参加者蔡年修(伪调统部会计处长)事后告诉我说,那天集会,大家认为李士群之死,出自阴谋,到会的人在灵前一致签名宣誓,要为死者报仇雪恨,并将签字名单焚化在灵前。不久此事被夏仲明向日方告密,日本宪兵队认为情节重大,特向各方追查。

接任伪江苏省长的是陈群。同一时期,伪淮海省省长郝鹏去职,由郝鹏举继任。当时社会上盛传着一副对联:上联是“陈群、李士群,去了一群,又来一群”;下联是“郝鹏,郝鹏举,你干此举,我干那举”。这副对联,对卖国求荣、残害人民的民族败类,表达了高度的愤懑和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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