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桥下彻的“天敌”——平衡日本政治天平的那些“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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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日本有“右翼”极端之声,左翼的反对声音就会马上出现。图片来源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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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媒体称,日本首相安倍近日坐在战斗机中的照片,令人想起日本殖民统治时期的残暴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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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下彻的“慰安妇”言论一出,连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也坐不住了。日本共同社16日报道,安倍15日表示“我一次也没说过日本不曾侵略”,并称将继承“承认殖民统治和侵略历史的村山谈话”。
很多人只看到安倍晋三此次的“口风反转”,却忽视了日本国内那批长年和“桥下彻们”抗争的日本人。他们是日本“势弱的左翼”、强大右翼的“天敌”,也是站在日本政治天平另一端的“砝码”。
日本左翼:声音不算大,但不能没它
在“桥下发言”的第一时间,东京大学历史学名誉教授和田春树就进行了反驳。
“著名的‘河野谈话’早就承认了二战日军有关慰安妇的罪行,时至今日,为何桥下又要跳出来,为慰安妇制度辩护呢?整个社会好不容易确立的共识,他竟任意否定,这也太肆意妄为了!”75岁高龄的和田春树说。
这位身材瘦削、戴着眼镜、头发蓬乱的老者,很多中国人并不认识。其实,他是日本知名的左翼历史学家、社会活动家。1995年,他就担任了村山富市内阁设立的“亚洲女性基金”资料委员会委员。为了慰安妇问题,他一次次和日本右翼“争个明白”。
2001年4月、扶桑社的右翼教科书《新历史教科书》通过了日本教育部门的审定。和田春树对此强烈抗议,并发表了联名声明。
很多中国人的“反日情结”,都源于这本教科书。但很少有人知道,日本左翼微弱的抗争,其实一直在持续。
根据2003年日本公安调查厅《内外情势回顾与展望》,教科书采用者一直收到日本共产党等左翼团体的抗议电话和传真。在日本文科省(相当于中国教育部)办公地点的周边,左翼也举行了示威。
多年来,在日本被视为“过激”组织的“共产主义者同盟战旗派”和共产主义者同盟全国委员会,主导了“亚洲共同行动日本联络会议”,并联合反对教科书的工会、韩国人团体,持续向日本各地的教育委员会和地方议会进行抗议、游说。
这些,都使得这本右翼教科书无法在日本全国通行无阻。
枥木县的都贺地区一度想采用此书,但“百万人署名运动”的抗议电话马上汹涌而至,地方议会措手不及,只得撤回决议。
每当日本有“右翼”极端之声,左翼的反对声音就会马上出现。尽管这声音相对微弱,但让日本不至于在右倾道路上走得太远。
这一次,和田春树也大声疾呼:“不管私下里人品如何,桥下彻必须为此辞去公职!”
“认识一位日本左翼,学生时代就跟右翼是死对头,但这位坚定的左翼认为:政府没有资格封杀右翼言论和编写出版的权利,政府若这样做,就是违法。而现在日本全国形势右倾,左翼势弱,日本‘新右翼’领袖铃木邦男也在接受采访时公开表示忧虑,害怕日本右翼从此失去天敌,日本社会的生态平衡遭到破坏。”微博认证为旅日作家的“辛子IN日本”在微博上写道。
与左翼“共命运”的日本右翼
实际上,日本右翼势力的发展壮大,一半是左翼的“功劳”。
上世纪60年代起,日本爆发了大规模的左翼学生运动。当时负责镇压的日本警察厅警力不足,“反共拔刀队”于是走上街头,诉诸暴力的右翼团体因此诞生。
为和左翼对抗,民族主义的右翼人士开始走向规模化、组织化。在右派学生成立的组织中,“日本学生会议”、“全国学生自治体联络协议会”和“日本学生同盟”都在日本影响较大。
如今仍活跃着的“新右翼”领袖铃木邦男,当时是早稻田大学学生。他担任了“全国学生自治体联络协议会”首任委员长。后来,他自我忏悔道:“那个时代的我,只是个凡事诉诸暴力的学生。”
这些右翼组织的旗号是民族主义,在今天看来可能难以置信,他们的主张也包含了反美立场。
当时的日本左翼力量非常强大——共产主义革命者同盟、共产主义者同盟、日本社会主义青年同盟、共产主义劳动者党派、亲中国派系等,当时都是日本《治安警察法》、《治安维持法》的弹压对象。它们之外,又生出无数的小党派。
上世纪70年代后期,日本的市民活动逐渐转向以环保、信息公开透明、消费者维权为目的,很多人提出,“左、右翼”的简单站队应当“谢幕”了。上世纪80年代以来,日本偏右的保守政党实际占据了执政党地位,左翼逐渐式微。
冷战结束时,日本右翼势力曾狂欢庆祝。铃木邦男却发出了警告:“右翼该恐惧的,正是天敌——左翼的倒下。”这样“不合群”的声音,使他被骂“披着右翼皮的左翼”、“实际是左翼组织的代理人”。
据1990年出版的《知识大观》调查,当时的日本右翼团体虽只有50个,人数却有2.2万人。到1999年,日本警察厅调查称,右翼团体约有900个,成员却只有1万人左右,其中还包括一人参加多个团体的重复计算。
“现在的时代,不该分左右”
“不该分左右。”这句话是铃木邦男的口头禅。“我这样说,一定没有朋友。”虽然他如此感叹,但其实也算在“左右逢源”。
让极右分子目瞪口呆的是,铃木邦男和“新左翼”领袖竹中劳、东日本铁路公司最大的工会会长松崎明、牧田吉明等人,都交上了朋友。“即使是敌对阵营,我也要从他们身上学习,摸索和他们一起战斗下去的方法。”
无独有偶,1991年过世的竹中劳,也和1993年过世的“新右翼”代表人物野村秋介有着“奇妙的友谊”。
渐渐地,铃木邦男的观点,竟也不时地出现在左翼报纸上。比如他虽也主张修改日本“和平宪法”、扩大日本自卫队权限,但他毫不留情地批判安倍晋三等自民党大佬:“虽然现在的宪法是被战胜国强加的,但它给了人民自由,远远超过没有自由的自定宪法。”
有时,他也出席左翼的集会和游行。每当此时,主持人就会因“势单力孤”的他而专门加一句话:“今天,感谢这么多的左右翼人士来到现场。”
左翼团体在东京举行反核电游行时,他也参加了。“虽然到场的右翼只有我一个,但这让活动超越了左右翼的界限。能为多样性做出贡献,我很欣慰。”他在自己的博客上写道。
铃木把自己称为“跨界人”。“人们的常识是,左翼一定认为只有自己正确,右翼是必须打倒的对象,不能联合起来。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现在的时代,不该分左右。”百年前,日本左翼思想家大杉荣就曾如此说过。而今,这句话成了铃木邦男的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