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爱国网"总编室编辑:

    您好!我叫高凤荣,是黑龙江省乌裕尔河畔一个小村庄里的农家女,我这里有一段60多年里鲜为人知的抗日战争故事,其中还有一场至今世人不知的云台山战役。

    这段故事,本应是由我的爸爸来说的,但是,爸爸1998年去世了。

    2005年8月15日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在这个令人难忘的日子来临之际,我想通过"九一八爱国网",把一段60多年前心酸,悲壮的抗日故事刊载出来。以缅怀66年前在江苏省连云港的后云台山上壮烈牺牲的英烈们!

    这段故事的主题是:

                                      云台山的诉说

                                    一 逃难的人群

    我叫高凤荣,出生在北大荒,我爸爸叫高鸣岐,是河北省赵县人。从小到大,是听着爸爸讲述一段段河北家乡的故事长大的。在爸爸的故事里,他讲到了儿时的赵州桥、石狮子、关帝庙,还有家乡的父老乡亲们。

    爸爸讲的那些故事里,让我永远忘不掉的是他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爸爸说:“1937年8月(七.七事变后)的一天,日本鬼子冲进家乡,村子里的人们纷纷出逃,我正要跑出家门的匆忙中,年迈的父母叮嘱我说:“孩子,如果你要当兵,你一定要当中国兵,打日本鬼子!”父母的这席话,我牢记在心,和众多的乡亲们一同冲出了村庄,离家南逃。”

    荒郊野外,一群群逃难的人们,向前跑着,不知跑了多久,空中飞来了日寇的机群,它们低空盘旋,顷刻间投下了数百枚炸弹,顿时火光冲天,硝烟四起,地上逃难的人们立刻趴在地面上,小树下。日寇的机群一阵狂轰滥炸离去后,地面上到处是死、伤的人们和滩滩血泊。活着的人们纷纷爬起来继续向前跑着。当我从地面上爬起来,还没跑上几步,却被脚下的一支鲜血淋淋的胳膊拌着了,当我惊恐着张大了嘴还没喘上一口气的时候,一个满是鲜血的身躯横在眼前,那血肉模糊的脖子上,却没了头。当我再跑几步忽然发现,身旁的地面上有鲜血在向下滴着,抬头看去,血淋淋的人肠子,就挂在高高的电线、树枝上。耳边已是一片哭喊声。

    逃跑途中,我们不断的遭到日寇机群的轰炸,轰炸过后,活着的人们又从地面上、小树下爬起来,跨过一具具的尸体,踏着地面上的片片血泊,继续奔跑在逃亡的路上。就这样,一群群逃难的人,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在尸横遍野片片血泊的原野上向前奔跑着,寻找生命的方向。”

    不知逃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只知道已跑了很远很远,遇到了一列京汉线南进的难民列车,我们这些逃难的人们拼命的挤上列车。这时,整个难民列车,车厢里挤满了人,车厢外的顶盖上也坐满了人。

    列车正在行驶途中,忽然间,一群日寇的机群在列车上空盘旋,冒着黑烟,俯冲下来投下炸弹。刹那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地面上火光冲天,硝烟四起,列车不得不停止前进。车上的难民们纷纷跳下车,跑到四周的小树林中隐蔽,一阵狂轰滥炸后,地面上的难民们死伤无数。

    敌机离去,列车又缓缓前行了,列车四周活着的难民们又蜂拥着扒上了列车。再次爬上车的难民们惊恐万状,有一个母亲,坐在火车上,突然发现自己紧抱着的不是孩子而是包裹的时候,顿时放声大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列车在南进途中,多次遭到敌机的轰炸,多次停下来,难民们慌忙下车,跑到四周隐蔽,待敌机飞走后,列车继续前行。这一次,我和前几次一样,为了给老人和孩子在车厢里多留一些地方,爬到列车车厢外面的顶盖上。当时,我坐在两节车厢相连接的地方,身子一半坐在这节车厢上,两条腿搭在另外一节车厢上,前后左右满是拥挤着坐在顶盖上的难民们。

    列车在前行,列车上,妇女、孩子呜咽的声音,还有列车怒吼的汽笛声回荡在京汉线上!

    山苍苍,野茫茫,列车上的人们,那一双双凄凉的眼睛向自己家乡的方向望去,然而望见的是滚滚升腾的硝烟笼罩在家乡的上空!

    三天三夜后,列车开到了河南开封,在开封下车后,我在人群里找到了十七个同乡青年,一幕幕惨景,让我们这十八个青年做出了一个决定:“决定去找抗日的队伍,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二 走上战场

    父亲说:“当时我们找到了在开封正准备开往抗日前线的原江苏两淮盐务税警总团,该团是李宗仁的六个团之一,我们这十八个人被编在该团的二营五连。”

    找到部队后,我们这十八个人,又做出了一个决定,决定把自己的名字、家人的地址写在自己衣服领子的背面,并相互嘱托道:“如果我们在战场上牺牲了,活着的人就掀起我们的衣领,按照衣服领子背面上的地址,给家人报个信。”后来,又有家乡邻村的十几个青年,也找到了这支队伍,他们被编在该团的二营四连。当他们知道我们是邻村老乡的时候,便不约而同地找到我们,并从自己的衣袋里拿出一小块纸,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和家人的地址,对我们说:“如果我们在战场上牺牲了,你们就按照这上面的地址给家人报个信。”我们也对对方掀起了衣服领子,并对他们嘱托了同样的事。

    这时,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手里拿着那块小小的纸,呜呜地哭起来。一旁的老兵走过来问他哭什么,他说:“我的家人每天都在飞机的轰炸下逃难,现在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我现在很想看到他们。”说着,又呜呜的哭起来。在场的人们都流下了眼泪,一旁的老兵们更是泣不成声。

    就这样,我们扛起了抢,跟随部队(李宗仁的六个团),越过平原,沿着崎岖的山路奔赴苏北抗日战场。

    再见了,我可爱的家乡。

    再见了,亲爱的父母亲。

    再见了,我的兄弟姐妹们。

    如果我在战场上牺牲了,

    我衣服领子的背面、

    我的衣袋里,有你们的地址。

    我的同伴们会给你们带去我的音信。

    这一年,爸爸二十三岁。

    多天后,我们来到了江苏北部灌云县,对日作战。那段时间,头顶上的天空,每天都有日军的机群轮番对我军阵地进行轰炸,地面上到处都是炮火连天的战场和一群群逃难的人们。待敌机一阵狂轰滥炸离去后,地面上日军的坦克、大炮掩护,然后是几千名日军端着步枪,机枪冲上来。我军战士们拼命的冲杀着,“誓死与阵地共存亡”,战场上是一片火海,到处都是烧着的树木。战士的尸体、日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阵地上。晚上,被战火烧着的树木,那一团团的火焰,闪烁在大片大片的原野上。这样的战斗进行了几个月之久。

                              三 云台山战役

    父亲说:“那是我所终生难忘的一九三八--一九三九年。”

    一九三八年夏,我们这个团还在苏北灌云县的阵地上与兄弟部队一起对日作战。一天,我们这个团接到命令,配合第五十七军廖微流(军长)以杨开多、杨开太为团长的两个团,到后云台山共同防守对日作战。

    我们三个团,兵分两路,奔向各自的阵地。我们这个团行进的方向是:后云台山的山顶地带。那两个团行进的方向是:连云港以西,后云台山脚下延伸向西方向。

    我们来到后云台山山脚下,向山顶行进的途中,战士们被山上那无限的自然景观吸引着,山上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其中以杜鹃花为最多,火红的,水粉色的杜鹃花开满了绿色的山林。

    部队沿着草木纵生的山坡向高高的山顶行进着。一路上,鸟儿快乐的叫着,蝴蝶满山飞舞,绿色的草丛里,五颜六色的鲜花散发着扑鼻的芳香。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若隐若现在茫茫的云雾中。我们来到高耸的后云台山山顶上的时候,云雾缭绕在山腰间。头顶上是蓝蓝的天空,远处望去,层层叠叠的群峰若隐若现在云海中。东北面的山脚下,是连云港港口,那里驻扎着大量的日军,山的北面、东面是黄海,远远望去是海天一色。好多战士都说:“这云台山好美啊,尤其是这山顶上,就像仙境一般,片片白云在半山腰那里漂浮着,我们平常都是仰望天空看云彩,现在则是站在云彩上遥望大地。”还有战士说:“等我们打败了日本鬼子,过上和平生活的时候,如果我们有幸活到那一天,我们一定要带上我们的家人,到这云台山上看一看。”还有的战士说:“这一仗打完后,我们这些人里面,不知能有多少人活着走下这云台山。”

    此时,我们三个团,都到了自己坚守的阵地上。我们这个团是从后云台山的大桅尖以西一带、又从大桅尖、二桅尖向东到大龙顶至东端的尽头小山上,这样一带的山顶地带为防守阵地的对峙形势。那两个团的防守阵地是:从连云港以西,后云台山脚下延伸向西方向。鬼子则是由连云港向西南,仅靠海边的小山上和后云台山的北坡一带为暂时对峙阵地的进攻性部署。

    战斗开始了,山下连云港港口的海面上,一艘我们从未见过的大船上飞起了十几架飞机,在战士们的头顶上、云台山上的上空形成一个庞大的机群,冒着黑烟,盘旋着。慢慢地,飞机越飞越低,瞬间投下了数百枚炸弹,顿时感到山崩地裂,爆炸声震耳欲聋,山上的石头被炸成碎块、粉末,整个云台山面目全非,变成了一座火山。

    空中的机群,海面上的军舰,轮番向我军阵地轰炸、攻击。敌机、军舰离去后,山坡上的几千名日军端着机枪,步枪冲上来。战士们居高临下,无数颗手榴弹飞向鬼子。瞬间,阵地上机枪、步枪扫射声响成一片。几个小时的激战后,鬼子被打退了,战斗结束后,很多战士说:“连云港海面上,那条大船怎么会装下十多架飞机,那是一条什么船,它叫什么?” (这些问题,一直到几个月的战斗结束后,也没有得到解答)。

    战斗一天一天地进行着。

    几天前,几个小时前,几分钟前还生龙活虎地向冲上来的日军拼杀的战士,眼下却横七竖八地到在咫尺身边烧焦的土地上,地面上是片片血泊。

    白天云台山是一座火山、焦土。夜晚,满山遍野烧焦的树木燃着火焰,整个云台山就是一座火焰山;照耀着黑夜的星空,映红了环绕它脚下的万顷黄海。

    战斗进行到两个月后,一九三八年的秋天来了。一天深夜,战士们都在山洞里休息,我在外面站岗,忽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顷刻间,倾盆大雨直泻头顶,呼啸的狂风几乎把我卷起。人根本无法站稳在地面上,幸好我抓住了脚下的乱草,才没被狂风卷起。在轰隆隆的电闪雷鸣中,借着一道道闪电的光亮,我努力睁大双眼向四周查看着。心想:山下的鬼子会不会趁着大雨滂沱之际摸上山来,如果鬼子真的摸上山来,身后山洞里正在熟睡的战士们就会全部牺牲的!雨水击打在脸上,眼睛已无法睁开,整个身躯被狂风刮得一个趔趄、一个趔趄的。可还是努力睁开双眼向四周查看着,倾盆大雨依然倾泻着,雨水击打在脸上,睁开的双眼疼痛难忍。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战士来换岗的时候,我才进了山洞。

    第二天,我发起了冷热病(俗称发药子),一会儿冷的不得了,一会儿又热的不得了。浑身无力,头也抬不起来,眼皮也?不开,就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全身软弱无力的躺在山洞里。夜里两腿突然抽筋、疼痛难忍,第三天两眼什么也看不见了,以为瞎了。第四天被担架队抬到了山下的山洞里,经过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我终于又抬起了头有力气说话了。可是依旧浑身无力、什么也看不见地躺在那里。

    七天后的早晨,我终于看见有几个白条状的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那是医护人员在给伤员换药。渐渐地,我能看见东西了,虽然依旧是那样的模糊不清;但是有复明的希望了。

    经过二十多天的治疗,我有力气走路了,眼睛也能看清东西了。恢复了几天后我又重新回到了阵地上,然而有很多战士已经看不见了??他们都牺牲了。

    战斗进行了几个月后,我军伤亡过半。在这几个月里,驻扎在连云港港口的日军每天都从连云港海面那条大船上飞起十几架飞机、海面上开出多艘军舰对我军阵地进行轮番轰炸、攻击。山坡上的鬼子每天都对我军阵地发起数次冲锋。然而,我们的战士,用生命保卫着云台山,“誓死与阵地共存亡”击退了日军的一次次进攻。同时歼灭了大量日军,极大的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

    后来,穷凶极恶的日军,为了尽早地攻下云台山,又开来十八艘军舰,共二十一艘向我军阵地发起了第二次进攻。

    那一天,连云港港口那条大船上又飞起了十几架飞机,飞到云台山上空,对我军阵地进行轮番轰炸。海面上的二十一艘军舰,拉开一定的距离,摆开阵势向我军阵地进行猛烈攻击,山坡下的日军又端着机枪、步枪冲上来了。眼下,我们的子弹、手榴弹都已不多了。多天的饥饿、没水喝、几个月的连续作战,战士们早已是疲惫不堪。然而,看到那些为国捐躯的战友,看到眼前凶残的日军,战士们早已是仇恨在胸“我在阵地在,誓死与阵地共存亡”。战士们与冲上来的日军进行着激烈的交战杀声、喊声、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云台山沸腾了!经过一整天的激战,日军又被打退了。

    日军对我军阵地第二次进攻进行到第九天的时候,我们连的子弹、手榴弹都已用光了。这时,连长率领战士们如猛虎一般冲向日军,混战一团。几个小时的拼杀后,我只觉得眼前发花,但是双臂还是抡着枪托,向左右上来的日军砸去。两个日军倒地后,我眼前发黑,刚要到下的瞬间,忽然听见东南方一阵喊杀声--四连的援兵到了,顿时力量倍增,高举着枪托向冲上来的日军头上砸去..... 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持续到了黄昏,日军又被击退了,然而阵地上的战士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战斗持续到第十一天,头顶上的机群又一阵轮番轰炸后,山顶地带的阵地上我们这个团,仅剩下的几十名战士中,只有我和战士李振铎还活着。眼前的云台山,满是烧焦的树木燃着火焰,日军的尸体、战士们的尸体横卧在阵地上。

    我和李振铎(河南开封人)从那些牺牲了的战士们身上取出他们事先写好的遗书,准备以后路过战士们家乡的时候交给他们的亲人。那一小块、一小块战士的遗书中有很多遗书上还染着战士们的鲜血。在这些牺牲的战士们中,我除了找到了十七个衣服领子的背面写着自己名字和家人地址的战士--他们是我的同乡;还找到了十几个衣袋里的遗书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和家人地址的战士,--他们是我邻村的老乡。这几十名老乡是两年前一同从家乡逃难出来的我河北家乡的同伴,此时,他们全都倒在了云台山上。当我再想仔细地看看眼前这些倒在地上,满面尘土,身上满是鲜血、一张张熟悉面容的时候,山坡下传来了日本鬼子的嚎叫声。我抬头向山下望去,看见几千名日军,端着步枪、机枪从那两个团的阵地和山的北坡冲上来,我们知道,那两个团的战士也都牺牲了,我和李振铎从山的另一侧奔下山去。

    当我们跑到山下的时候,站在土坡上向高高的云台山望去,依旧看见的是那座硝烟升腾的火焰山。

    我军三个团的战士虽然还在山上,但是他们全都倒下了。我和李振铎,眼望云台山,二人相对无言,谁也说不出一句话,顿时失声痛哭起来。

    云台山上的战友啊!我们在阵地上朝夕相处的两年多里,同生死、共患难,几个月前我们来到云台山的时候,还是一九三八年的夏天。经历了这几个月的浴血奋战,现在已经是一九三九年的春天了,然而云台山却不是满山春色,而是硝烟升腾的火焰山。亲爱的战友们,你们就在那高高的山顶上,为了保卫祖国母亲,你们为国捐躯,永远地“守在了云台山上”!

    这场云台山战役,是一次国防性的阵地防守战役,日军以海、陆、空配合对我军阵地进行攻击。长达几个月之久,然而以我军三个团的兵力就拖住了连云港大量日军长达数月。为兄弟部队在其他战区消灭鬼子赢得了战机,同时歼灭了超过我军数倍的大量日军。

    后来,我和李振铎又重新找到了部队(苏北李宗仁的部队),打起了鬼子。

                                      四 悲惨世界

    爸爸说:“一九四一年的春天,有一段时间,我特别想念爹娘和家人们。特别是父母去世前的半个月,我在战场上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整天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难受和心酸。

    几个月后的一天,部队转战路过家乡。沿途的各个村庄被日寇的飞机炸得千疮百孔,乡亲们露宿街头。当我们部队来到村头的时候,很多乡亲们围住我问:“你看见我家的娃了么?你看见我家的娃了么?”当我把在云台山上十几名战士牺牲的噩耗告诉他们家人的时候,这些乡亲们顿时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喊着:“娃儿啊--娃儿啊--”正在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们的时候,一旁的几个乡亲来到面前对我说:“你离开家乡后,你大哥、小弟先后找到了抗日的队伍打起了鬼子。半年前,有人带信来,说你大哥在打鬼子的战场上牺牲了,姐姐几个月前,被日寇的炸弹炸死了。你父母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死在村子的破庙里已经好多天了,他们临终前,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一直都在呼喊你的名字。直到半个月后,人们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我飞快地奔向村子的那个破庙,看见父母的尸体已经生蛆了,情景惨不忍睹。

    安葬了父母亲我又一步几回头的跟随部队出发了。

    千疮百孔的家园,露宿街头的乡亲们,泥土下的父母亲,惨死在日寇炸弹、枪弹下的姐姐、兄长、还有战场上的弟弟,我随军远行打日寇,不知何时再相见!家园啊,我不需要再回头,因为你就再我的心窝。当时我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家乡了。

    部队来到邻村的时候,很多乡亲们冲着我们的队伍大声呼喊着他们孩子的名字。走着走着,我忽然听到他们呼喊的那些人的名字里面,有几位是在云台山上牺牲战士的名字,心里十分沉重。战士们生前最后的嘱托:“如果我在战场上牺牲了,我的名字、家人的地址,在我衣袋里的这张纸上,望给家人报个信。”我走出队伍,来到这几位乡亲面前,从衣袋里拿出几名战士生前写下的遗书,当我把一小块一小块纸上还染着战士们血迹的遗书,一一递到他们亲人手里的时候,这几位乡亲顿时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喊着:“孩子--孩子--”。

    这时,人群里,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随着队伍,一面向前走着,一面喊他们儿子的名字:“王仁宝--王仁宝--”,这个战士的名字我已经听到这两位老人喊了好多遍了。其实,王仁宝的遗书就在我的衣袋里。我不能不把这张遗书交给他的爹娘,可是,我又是多么不忍心看到这两位老人即将出现的嚎啕大哭啊!我从衣袋那些遗书里,找出王仁宝的遗书,走出队伍来到两位老人面前,把那一小块纸张的遗书递到老父亲的手里。白发苍苍的老母亲颤抖着双手,从老伴手里拿过那张纸看了看,然后抬头问我:“我儿子他在什么地方?”“他在云台山战役中牺牲了,云台山在江苏省的北部......”,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二位老人如大梦初醒,瘫坐在地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喊:“儿子--儿子--爸妈要去见你呀!--看到这个情景,队伍里很多战士们都呜咽起来。

    当部队走出村庄很远的时候,依旧能听到村子里乡亲们声声唤儿那凄惨的悲哭声:“儿子--儿子--”那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这样的场景,我见过很多次,因为后来的几年里,在不同的战场上牺牲的那些战士,在部队转战路过战士们家乡的时候,我都给他们的家人带去了战士们在战场上牺牲的噩耗。一幕幕撕心裂肺的场景,那是我心中永远的悲惨世界!!!

    还有很多战士牺牲的事,没有告诉他们的家人,因为我已经无法找到他们的家人了。

    那时,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当部队转战到江南的时候,常常是敌强我弱,在很多情况下需要冲出包围。

    一九四三年夏的一天,在江苏省东台县马庄村外大片的庄稼地、小树林里,为了掩护主力部队撤退,我们十五名战士必须把日军引开。那时我背后背着个茶缸子,我们这十五名战士在前面跑,鬼子在后面追。我一面跑一面听到子弹打到背后的茶缸上“叮当”“叮当”地响。不知跑了多久,日军发现上当了,又回过头去追主力部队,这时,主力部队已转移到了安全地带。

    这次掩护,有八名战士牺牲了,剩下的七名战士中,有六名战士腿、胳膊受了伤。当时我取下背后的茶缸子一看,上面被子弹打出了好几个“坑”。

    那时,在阵地上,我每天都在想:眼下这几个小时里,我会不会到在日军的枪弹下,明天,我会不会活着。看到身边的战士一个一个地倒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那时,我一个最奢侈的想法就是:在鬼子的子弹打倒我之前,最希望能见到失去几年音信的二哥,和在战场上打鬼子的弟弟一面。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我们是在胶东山上的阵地上听到日军投降消息的。当时,很多战士欢呼起来:“这回我们再也不用打仗了,很快就要见到家人了;也又很多战士痛哭起来,因为他们的亲人,早已被日军的飞机炸死了。

    历经八年的艰苦抗日,终于结束了!!!

                                    五 云台山永恒的诉说

    爸爸回忆说:“部队从胶东的山上下来后,驻在了青岛。

    当时青岛盐务局需要做贴写工作的人员,我和几名战士被调过去,做起了盐务贴写工作。

    一九四六年六月末,内战开始了。当时我们很多人都反对蒋介石发动内战“怎么能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兄弟!!!”

    几天后,部队南进,我们这些向往革命的一部分人,原地未动,从此参加了革命。

    当时,我和一些战士继续在青岛盐务局做贴写工作。直到三年后,一九四九年六月,共产党的领导来接收盐务局的时候,还表扬了我们这些人“不跟国民党走,跟共产党走”。并且在同年八月,把我们这些人分配到青岛行政干部学校学习。

    一九五零年四月,我和几名同事调到黑龙江省行政干部学校学习(地点:齐齐哈尔市)半年后,分配到黑龙江省直属机关工作。”

    后来,由于种种政治运动,一九五四年,爸爸被迫离职,沦落到北大荒,在松嫩平原的乌裕尔河畔东南方向的一个小村庄里,当了几十年的农民。

    同样,由于种种政治、历史原因,云台山战役至今无人知晓。

    一九八六年十月,爸爸把云台山战役的概况,写成书信,邮寄给了国防部,不知为什么,至今杳无音信。

    云台山上三个团的战士们,他们年轻的脸庞俯在土地上,向大地母亲默默地诉说着,已经整整六十六年了!

    六十六年里,只有那高高的云台山在向苍天、向大地、向大海诉说着那段悲壮的故事!!!

    还有北大荒乌裕尔河畔,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黑瘦的脸上那双大大的深陷的眼睛,几十年里,一直往向那遥远的云台山。

    战士李振铎伯伯,至今仍不知身在何方。

    爸爸自从抗战初期离开家乡后的六十多年里,由于种种原因,再也没有踏上河北家乡一步。

    一九九八年,爸爸去世了。虽然爸爸离开了我们,但是,这几十年里他浓浓的河北口音讲的那些河北家乡的故事,还有那些抗日的故事,永远留在我们兄弟姐妹的心中,它们是书、是画、是歌、是泪,是诗文!

    云台山,你的诉说永恒于日月星辰!!!!!!!!

    注:爸爸所在部队团长、连长的名字我们已经记不清了,所以没有写到故事中去。

    注:这段故事是根据爸爸几十年的讲述,和他在一九八六年十月四日写给国防部的云台山战役概况的底稿写出来的。

   (由于本人是农家女,文化水平不深,文章只能写到这个程度,此稿是求人打到电脑上,通过上网邮到你处,如有疏忽之处,望百忙之中的编辑同志见谅。无论采用与否,还望给予答复。我期望着您们的回音。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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