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暮年过着平凡生活

　　至今居住在南岸弹子石正街一栋老楼里的91岁老人杨养正，被上海有关方面证实为八百壮士中至今唯一的健在者。杨老是湖北随州人，膝下四儿一女，并有了曾孙子。壮士暮年，过着平凡人的生活。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昨天，在南岸弹子石正街5号的老楼里，91岁的杨养正老人，再次高亢地唱起67年前令人热血沸腾的《八百壮士歌》。当年23岁的杨养正，是“八百壮士”中的一名排长。

　　想回老战场凭吊

　　老人左眼是假眼，右眼早已因白内障失明。近来让他高兴的是，社会人士将帮助他准备白内障手术。91岁高龄仍冒险手术，这一切只为圆一个梦???回想当年浴血抵抗日军的上海四行仓库旧址去凭吊。

　　身世尘封大半个世纪后，杨养正重新引起外界关注，缘起于3月24日重庆日报集团《时代信报》的一组报道。这位如今失明的老人，曾和战友坚守上海街头五夜四天。昨天，他向记者讲述起史书之外关于“八百壮士”的细节。

　　架机枪抵抗日军

　　“那是1937年10月26日。”老人身处的居所阴影浓重，但他清晰的记忆和流畅的讲述，却一下子唤回了那炮火呼啸的战斗往昔，“抗战已两个多月，中国军队要撤退，我们接到任务，要掩护大军撤退。那天天擦黑时，谢团长带我们边战边退，踞守四行仓库。”

　　“四行仓库是钢筋水泥结构，有五层。一条大马路对面是英租界，背后是苏州河。日军坦克就在马路那端，对着我们狂打，头上还有飞机扔炸弹。”

　　“有记者隔着马路在英租界问我们有多少人。为了壮声势，谢团长想都没想就说有800人，实际我们只有452名官兵参战。

　　弹壳飞进我左眼

　　“谢团长命令我们排守紧挨仓库的一栋三层砖瓦房。这房很容易被炸垮。我安排两架轻机枪守1楼、3楼，重机枪守2楼，我是排长守在3楼。谢团长不断巡视，我们不能让日本人把仓库攻下来！”

　　“战斗打了四天五夜，有时候趴在机枪上，闭一会儿眼就算睡过了。仓库里有些糯米和小麦，饿了就熬点来吃。战友们个个都说，死也不愿做亡国奴！”

　　“后来接到上级命令撤退到英租界。有的战友牺牲在飞奔过马路的途中。为了掩护战友，我抢过一架轻机枪‘让，我来打！’刚换过来，一发炮弹就落在身旁，弹壳飞进左眼里，我当时就晕了。轮到我撤退时，四个战友抬着我飞奔过了马路，我幸运没中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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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军枪弹下奔向新四军

　　杨养正老人说，“八百壮士”挥泪撤退到英租界后，被高墙、电网软禁了4年。“软禁期间，谢团长被坏人刺死，我们开了追悼会……上海老百姓常来为我们表演节目，搞联欢，带东西吃。”

　　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占领了上海英租界，杨养正和战友们全体被俘。“日本鬼子天天持枪押着我们做苦力，在铁路边挖洞。”

　　1942年，他们先后被转到南京老虎桥监狱、安徽芜湖裕溪口煤矿关押或强迫运煤，杨养正一组只剩下30多人了。

　　“我们听说新四军游击队就在附近，于是密谋逃跑。代团长雷雄把我们分成3人一组，一组负责解决一个日本人。做完工后，押我们的日本人只有一挺轻机枪。一天下工回营的路上，雷雄哨子一吹，我们分头行动，抢了那挺轻机枪和一支步枪开始逃跑。身后有日本人立即命令其他囚犯趴下，并朝我们开枪。”

　　“我们不能回头，只有飞奔。扛轻机枪的同志跑慢了点，敌人的子弹穿过他脸颊，把舌头也打断了，但有人又接过枪拉起他继续跑。跑了十多里路，终于在桃花乡找到了新四军，获得了休养。新四军还送给我们鞋袜、毛巾等。”

　　“后来，新四军首长说，你们辛苦了，还是转移到后方去吧。一个晚上，新四军派了30多人掩护我们越过日军封锁线……”

　　新闻纵深

　　迟暮壮士挂念战友 九旬难却生死友情

　　本报讯“当年浴血抗战，如果还有战友健在，该多好哇！”昨天，91岁老人杨养正仍叨念着一同生死与共的战友。

　　再没见过当年战友

　　杨老说，团里452名官兵死伤了37人，他们逃往新四军后被送过敌人防线赶到后方时，只剩下30多人。“山河破碎，一路烽烟。”杨老不堪回首，“我们经安徽、河南、湖北等地转向大后方。1943年，到湖北老河口时，代团长雷雄患猩红热病死了。我和其他3位同志受了伤，连长陈日升便要他们4人留下，在当时的中央军校8分校学习养伤。”

　　“我们4人在军校住了两三个月，又决定动身去重庆。”4人翻山越岭，终于在1944年到达重庆。杨养正住进残疾医院。因为没有部队收留，另3名战友找活路去了。

　　从此，杨养正再也没见过任何一位曾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虎口脱险，出生入死！”

　　逃亡途中毅然改名

　　昨天，杨老还向记者讲述了自己名字的由来。他原名杨德余，1942年底从日军手中逃出来后，一路辗转奔向后方，30多人走到河南叶县时，见路旁一户人家贴着对联：“养天地正气，发古今完人。”

　　“历经生死战斗磨难，我们还没倒下，不正因为我们是正义的么？我们是在养天地之正气啊！”杨德余恍然大悟，立即决定改名叫杨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