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真实中国劳工的读本进日本校园

      日本作家,后腾田二根据自己父亲讲的故事创作了画本故事《红玉》,富有感情的讲述了1945年日本战败后,美呗的中国劳工与当地农民发生的故事。其间,一伙中国劳工到当地的苹果地里摘苹果,作者的父亲是刚刚从中国战场回国的日本老兵,为谋生种了这些苹果。为了保住当年的收成,“父亲”用不熟练的中国话去求中国劳工,一名“身体高大健壮”的中国人说:“都听明白了,”随后让人们将苹果放下,平静地离开了。后来,每到苹果熟了的时候,“父亲”都会想起这些善良的中国人。他说,自己曾在当兵时走过中国的很多地方,每到一处,日本兵什么都抢,坏事干尽,他做为一个日本兵,虽然看不过去,却无法阻止,后来日本战败了,轮到他被抢了,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去求他们,他丝毫没想到中国人会这样好说话。

      当初创作这个故事的时候,后腾曾向白户求证过史实。白户向他讲述了自己了解到的上述真相,才有了后来的《红玉》。白户认为,有必要告诉下一代真实的历史,而这本书正好适合小学生阅读,因而借助自己的教育长身份,在全市推广。现在,《红玉》是美呗地区所有小学各年级的必读课本,老师们在教育学习的时候,也要接受真实的中国劳工历史的培训。

      白户仁康,1937年生的日本北海道美呗人,美呗市教育委员会委员长(相当于中国的教委主任)。多年来一直致力于研究真实的二战时期日本强掳劳工历史,并在全美呗地区的教育中推广。


                             画本故事《红玉》


      每到苹果成熟的季节,父亲都给我们讲同一个故事。

      一九四五年。秋天。也是战争结束的那一年,在父亲的苹果园里,好多的苹果都要成熟了。

      春天开白色的花,到秋天就变成了红色的果子。真是很神奇。从战场上回来的父亲,每天都望着苹果园,盼望它快点成熟。

      今年,可以和村里的人一起收苹果了。虽然还有很多没回来的男人,但苹果一定会比以前变得更热闹。(已经可以不去参加战争了……)在月朗星稀的庭院里,父亲一边听着小虫的鸣叫,一边认真的做着装苹果的箱子。

      一到九月末,远方的隈根尻山就下起了初雪,凉爽的秋风就会带来苹果园的酸酸甜甜的味道。父亲都高高兴兴地求村里的人帮忙的时候。苹果园被抢了。几十个人,拧掉好多的苹果。不是日本人。是在河对面的煤矿工作的朝鲜和中国的人群。

      在河对面的煤矿,有五千多朝鲜人和一千多中国人。是被日本的军队强掳来的人。被看押在山中的收容所里,每天强迫做挖煤的重体力劳动。饥饿、疲劳,营养不良,短短的三年间就死了好几百人。

      父亲们一到冬天就到煤矿上去赶马做工,所以对朝鲜和中国的人们所受到的苦难,看的真真切切。用绳子绑在一起,一边被用铁锹打,一边劳动。经常能看到捡起道路两边已经臭了的土豆和鱼骨吃。就是那些人去抢了父亲果园里的苹果。怎么样办……村里的人都很担心,都聚在一起了,但什么也没法做。

      两次被迫参加战争,和牛马一起,绕着中国大陆跑,无论到哪里,日本的军队都会把苹果、猪、牛、马等所有的东西都抢过来,他们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那残忍的画面,已经看见了无数次。介理,只能默不作声,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只是苹果,那就怎样?)

      虽然知道,但不慎轻轻地抬脚走了出去。“你要去哪?”“你会被打个半死的!”村里的人拼命的阻止,但父亲还是向苹果园走去。

      一到苹果园,中国和朝鲜人叫喊着,涌过来。他们太瘦了,就只剩下皮包骨。谁都是大把的抓住红玉苹果,大口的咬着,边吃边两眼放光的嚷着。

      朝鲜语不懂,中国语能懂一些简单的问候语。“先生,先生”父亲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的中国人,就叫他。“拜托,不要摘我的苹果,我卖了苹果,是用来养家的,拜托,不要再摘了。”父亲拼命地用一知半解的中国语解释着。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懂。是自己开荒,从小苗开始,像是养育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培植的苹果,拜托,请不要再摘了。“先生,你明白我说的话吗?”父亲盯着那个穿中国衣服的男人的眼睛说。

      体格健壮高大的男人抱着胳膊,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父亲用压抑的声音说:“全都明白。”然后眼睛里好像带着笑意。父亲很吃惊,(说明白了,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身体都在发抖,激动的发不出声音了。

      “土不错。”穿着中国衣服的高大男人,捏起脚下的土,小声的嘟囔。然后说,“好了,我们都回去吧!”就向同伴们走去。“苹果全放下了!”

      人们开始吵吵嚷嚷的动起来。一个一个地都把揣在怀里的红玉慢慢的掏出来,放在父亲的脚下,静静地离开了苹果园。被擦得亮光光的苹果,一个一个的在父亲的脚下堆起来,很快就变成了一座小山。

      (拿去吧!把已经摘下来的苹果拿去吧!)父亲拼命地克制着从脚下涌上来的激动和颤抖,在心里喊着,但却没能发出声音。热泪盈眶,被红玉的酸甜气味所包围,那些穿着破烂衣服的人群静悄悄地离开黑土高原,目送着他们的身影,好久好久!

      苹果的季节过去以后,煤矿和村子都被大雪所覆盖,白茫茫一片,但那些中国和朝鲜人,是不是已经返回了自己祖国的家中,父亲就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样样了”父亲一到苹果收获的季节,每年,每年,都和孩子们,叽叽咕咕的讲着这个故事。

      后记:

      故乡,北海道美呗市,作为煤矿地带很有名。战争中,被强掳的朝鲜和中国人被奴役劳动的事情,几乎都不知道。听说在全日本,有中国人约4万人,朝鲜人二百几十万,但是我不想忘却这段真实的历史。父亲已经89岁了,很健康。“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即使是到现在也是用北海道方言一直讲着这句话。


                                                    2005年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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