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不可忘怀的记忆。战场上拼杀的将士,用自己的热血和身躯凝聚了战场的硝烟;后方的民众,用自己的热血和身躯支撑了战争的延续。我们崇敬和怀念战场上的英雄和烈士,我们同样崇敬和怀念为战争付出血汗和生命的民众。中华民族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中,不论在前方和后方,中华民族都以热血和生命的付出,直至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
滇西万山势奇?,盘陀迤逦连??;
鸟道蚕丛自古嗟,王阳叱驭王尊泣。
入寇倭夷动地来,锦绣河山遍地摧;
海疆寇舰密封锁,祗馀滇陆通海隈。
滇人爱国由天性,护靖动劳人歌咏;
兴亡原是匹夫责,百万民夫齐听令。
新妇卸妆荷锄行,乳娘襁儿担畚进;
抗战后方同前方,举畚如炮锄如枪。
凿山填谷开道路,路平如砥道康?;
工程?期数月完,车驶昆明通木邦。
山高万仞兮,??下上;
谷深千寻兮,盘折来往。
石???兮,千夫?斤;
磴道磷磷兮,万夫用?;
洪流汤汤兮,锢铁架梁;
溪水潺潺兮,?石埋管;
山崩?塌兮,葬身川原;
奔涛怒浪兮,漂尸河岸;
蛇雨蜃风兮,瘴疠交加;
蝮螫兽啮兮,肢残腕断。
吁嗟乎!
滇人不惜糜身躯,但愿辚辚驶汽车;
抗战源源济军需,誓覆河山歼倭奴。
这首《滇缅公路歌》,是刘楚湘先生在1938年滇缅公路下关至畹町段修通后写作的。
《滇缅公路歌》真实地记录了修筑滇缅公路那难忘的岁月,真实地纪录了几十万筑路民工用自己的血汗和身躯,去铺筑支援抗战的运输大动脉;动情地歌颂了筑路民工为支援抗战所发扬中华民族的大无畏的精神;为广大筑路民工的艰辛劳动,为那些修筑滇缅公路做出巨大贡献以致生命的筑路民工,树立了一块历史性的纪念碑。同时,也展现了诗人对家乡的热爱,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充分表达了诗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抗日救国、驱除入侵之敌的民主爱国思想。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日军迅速占领了中国北方的京津地区,南京、上海、汉口、广州等华东、华中和华南地区。中国主要的大城市95%的工业、50%的人口,沿海几乎所有港口,先后落入日本人手中。不仅可以摧毁中国本来就十分可怜的国防工业,还可以堵死国际上援助中国的海上通道。
此时,中国急需在云南建一条通往印度洋的交通线,以保持国际援华物资进入中国,支援中国的抗日战争。
当时的云南省主席龙云于同年8月在南京参加“国防会议”时,向蒋介石提出《建设滇缅公路和滇缅铁路的计划》的建议,建议各修筑一条从昆明出发,经云南西部到缅甸北部,最后直通印度洋的铁路和公路。这一建议很快获得首肯。同年11月,南京中央政府正式下达指示,由中央拨款200万元,确定了滇缅公路由昆明经下关、保山、龙陵、芒市、畹町出国,然后在缅甸的腊戌与缅甸的中央铁路接通,直通仰光,并责成龙云限期1年内修通滇缅公路。
1938年,刘楚湘时任腾冲县公路局长。
腾冲地处滇西战略要地,修筑滇缅公路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刘楚湘,1907年就读于广东省?南大学交通系,公路工程专业。修筑滇缅公路正是他大展才华,服务桑梓、报效国家,实现驱除倭寇愿望的大好时机。他组织、带领腾冲6万儿女,与滇缅公路沿线各县派出的约20余万各族劳工,一道奋战在数百里的公路线上。由于严重缺乏施工机械,他们只能用自己的双手来修筑一条世界最崎岖的、上千公里长的公路。筑路民工中绝大部分是老人、妇女和孩子。锤石头、把爆破现场清理成为平整的公路这些艰苦和危险的工作几乎都是由他们来完成。公路修建的过程中还发生了严重的疟疾。为了在怒江和澜沧江上架起了三座大型的钢索大桥,只能派水性好的人带绳冒险游到对岸,将钢索再拽过江去。这无异于是自杀的工作,使许多人为此献出了生命。
自1937年12月开工起,包括10多个民族的20余万名民工陆续上了工地,摆开一条长达千里的“人路”,隔一丈就有一个人,许多路段是民工与公路测量员同时上路。常常是前面刚勘测一段,后面的民工便紧跟在屁股后面哗啦哗啦地挖开了。到1938年8月第一批6000吨国际援华军用物资,从缅甸沿滇缅公路运入中国的时候,世界惊呆了。滇缅公路整个工程挖填土方1123.26万立方米,石方1102.3万立方米,修建大小桥洞2032座,中间还要翻越高黎贡山,怒山、云岭等横断山系,,跨越澜沧江、怒江两大峡谷。而时间却仅仅用了9个月!1938年9月,滇缅公路建成通车,有700余腾越儿女的生命献给了这条“血线”。就是这20余万老弱妇幼为主的筑路民工,用自己的双手刻出了一条通向胜利的道路,用自己的热血和身躯,在崇山峻岭间开凿出了埋葬日本梦想占领中国的交通大道。筑路民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铺筑的道路在向前延伸,用自己的热血和身躯支撑了战争的延续。用自己的双手筑成了“中国第二个万里长城”,以中华民族的精神,创造了世界筑路史上的奇迹。
据1938年9月21日的《云南日报》记载:"曾经有不少的征服自然的男女战士粉身碎首,血肉横飞,怪可怕的死于无情的悬岩底下,怪凄惨的牺牲于无情的大江之中,还有不少的开路先锋则死于恶性疟疾的暴力之下。据大约统计:牺牲于上述种种缘故的男女民工不少于二三千人……"
学者王黎锐:“在滇西修筑滇缅公路的过程当中,广大的劳工付出了很艰辛的努力,他们抛妻别子,自带干粮工具,然而在整个滇缅公路上,没有一座纪念这些劳工的纪念碑。在我们调查当中,据说在松山曾经有过一块纪念劳工的纪念碑,这个碑上说的就是,我们在记住这些官员、工程技术人员的功绩的同时,不应该忘记那些匹夫的贡献。”
刘楚湘被震撼了,他思绪万千,热血沸腾,《滇缅公路歌》诞生了。
1944年9月14日,腾冲光复了。1944年10月,受腾冲旅外同乡的重托,刘楚湘率慰问团返乡慰劳经历了两年另四个月抗战的腾冲军民。途中,云南省政府委任以刘楚湘任腾冲县县长之职。虽然,刘楚湘也接到了蒋中正相约他到重庆当议员的手令。但是,光复后的腾冲,经过野兽的践踏蹂躏,疮痍满目,百废待兴,人民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手工业者失业已久,农民栽割失时,商人闭市已久,银行关闭,外贸凋敝。贫穷、饥饿、瘟疫严重的威胁着腾冲人民,面对一片废墟,腾越大地百业待兴。刘楚湘不愿辜负腾冲人民的重望,更不愿意离开腾冲人民,他坚定不移地留下就任腾冲县长。
由于全国的抗日战争尚未取得全面胜利,滇缅公路仍然是抗战后方运输援华物资的主要通道,刘楚湘和腾冲人民还没有来得及检视和抚摸一下自己身上的累累伤痕,他们整理一下衣装又出发了。身为县长的刘楚湘,派出8千余腾越儿女投入到中印公路(史迪威公路)的建设中。1945年1月17日,中印公路北线缅甸密支那至腾冲段胜利通车了。这一天,腾冲城万人空巷,当看到满载援华物资的车队沿史迪威公路缓缓驶向内地时,人们欢呼雀跃,人们仿佛看到抗战胜利的曙光,已开始照耀在滇西的上空。在喜悦之余,仍有一丝忧伤记在人们的心中,近百余腾越儿女的忠魂将永远与这条公路相伴。
“滇西万山势奇?,盘陀迤逦连??”。这是祖国滇西大好河山的真实写照。诗人在呐喊:祖国的大好山河岂能容日寇任意摧残?崇山峻岭,峡谷飞流,“鸟道蚕丛自古嗟,王阳叱驭王尊泣”,怎能阻挡滇西民众修筑消灭入侵之敌的运输大道的决心。即是“入寇倭夷动地来”,但“滇人爱国由天性”,“兴亡原是匹夫责”,滇西民众面对入侵之敌,同仇敌忾,支援前方,支援抗战,修筑抗战运输大通道,是滇西儿女义不容辞的责任。“新妇卸妆荷锄行,乳娘襁儿担畚进”,男女老少齐上阵,“凿山填谷开道路”。拿起手中的武器,“举畚如炮锄如枪”,坚决消灭入侵之敌。
“山高万仞兮,??下上;谷深千寻兮,盘折来往。”伴随着锤打碎石的和声,伴随着鹤嘴锄撞击岩石的火花,伴随着压弯扁担的吱吱节奏,一人高歌,万人齐唱。歌声在连绵千里的滇缅公路回荡。何惧“石???”“洪流汤汤”,何惧“山崩?塌”“奔涛怒浪”,何惧“瘴疠交加”“蝮螫兽啮,”何惧“肢残腕断”“葬身川原”,为抗击日寇,为早日修通抗日运输大道,“滇人不惜糜身躯”,实现“抗战源源济军需”。
这就是修筑滇缅公路的工地,这也是抗击日寇的战场。在这里同样战火飞纷、硝烟弥漫,在这里同样付出血和生命的代价。刘楚湘在怒吼,滇西民众在怒吼,中华民族在怒吼:“誓覆河山歼倭奴”!
二00五年二月二十五日修改於昆明
参考资料:
《CCTV:滇缅公路》
《世界筑路史上的奇迹--滇缅公路》
《腾冲刘楚湘先生生平简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