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实验对象被冻伤的脚的资料照片
图为实验对象被冻24小时的手的资料照片
日军当年实施的细菌战罪行,给中国老百姓带来深重的灾难。60多年过去了,那场灾难的亲历者、受害者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时,依然忍不住流泪。记者在长期的跟踪采访中,每次听到他们的控诉,都让我们的心灵震颤。
18天内就有6位亲人被夺去生命
“当时常德鼠疫流行,短短的18天内我就有6位亲人被夺去了生命。”68岁的何英珍老人每次提起自己的悲惨遭遇,悲愤交加,声音哽咽。
1941年11月,日军在常德实施细菌战时,何英珍还是一个只有7岁的小女孩。在父亲的带领下,全家18口人从江西老家移居常德谋生,经营一家名叫“保元堂”的中药铺,日子过的很平静。
然而灾难很快降临到这个家庭。有一天吃过早饭,何英珍的嫂子熊喜仔收拾好碗筷去上厕所,刚走到厕所门口,突然倒下。家里人慌忙把她抬到床上,发现已经昏迷不醒,发着高烧,不会讲话。不多久,只见她身上出现紫斑,奄奄一息,临近中午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
“听大人们说,我嫂子早两天就不舒适,家人劝她休息,可她还是坚持干活,谁料她已经染上了日本侵略者撒播的鼠疫病毒!”何英珍沉痛地讲述着当时的情景。她说:“当时的政府要求把鼠疫患者隔离,尸体火化,我们害怕嫂子被火葬,一直紧关大门,等到晚上悄悄将尸体运到山里埋葬了。”
何家第二个被细菌战害死的是何英珍二姐夫朱根宝,死的时候才28岁。熊喜仔死后第三天,同样是吃过早饭后,朱根宝正把一袋干辣椒背到吊楼上去晒,刚走到楼梯口,就突然倒在地上。症状和熊喜仔基本相同,当晚就离开了人世。
“何家三天就死了两个人!”噩耗传开后,邻居人心惶惶,东躲西藏。何英珍说:“我们那条小巷道里,很少人走动,死气沉沉。”为了预防鼠疫传染,常德城专设关卡,给出入的人打预防针。“可当时呆在家里的两个小孩,还来不及打预防针就染上了鼠疫死亡。一个是我心爱的弟弟何毛它,另一个是我那死去的嫂嫂的二女儿、只有2岁多的何仙桃。”何英珍伤心地回忆说。
最让何英珍老人伤心的是本来回江西老家探亲的伯伯、叔叔可以躲过那场劫难,可他们听说家里发生不幸后,日夜兼程赶到常德,在一天深夜,两人偷偷摸进城,回到阴森森的家里。就这样,没过几天两人相继感染鼠疫死去。
母亲临死前对我们喊:“逃、逃、逃!”
1940年10月,日军飞机在浙江省衢县上空撒下谷物和感染鼠疫的跳蚤。11月,衢县鼠疫流行。第二年9月,流行鼠疫从衢县传播到相邻的义乌县城。
义乌市80高龄的金祖池老人就是在那场日军细菌战中,永远失去了祖母、母亲和只有8岁的妹妹金宝钗。
义乌县城第一个受害者是一位名叫郦冠明铁路职工,1941年9月,他因公出差到衢县,在那里感染上鼠疫,返回的第二天就死亡了。从那以后不久,义乌县稠城镇北门出现鼠疫患者,有人不断地死亡。在患者的住家附近,发现了大量死老鼠。义乌县卫生院当即判定正在流行鼠疫,便采取紧急措施,成立了防疫委员会,组织了医疗班,设置了隔离所,建立了防疫队。
金祖池回忆当时的情景说:“我家正巧是鼠疫流行地区,被作为疫区被封锁起来。那时,我们都感受到死亡的恐怖。防疫人员禁止我们外出,要求发现病人后举报。如果发现患者,连同亲属一起被强制送入隔离所监禁起来。可以这样说,当时进了隔离所就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希望了。”
金祖池的祖母首先染上鼠疫,家人不敢声张,偷偷地请医生,医生也不敢来。金祖池说,祖母连续高烧,满脸通红,只是要喝水,可喝了水后,还是“水、水”地喊个不停。祖母刚死,金祖池的母亲跟着染上鼠疫,也是发高烧,淋巴肿胀。“母亲临死时对着我们喊:‘逃、逃、逃!’”
“祖母、母亲、妹妹一个个地死去,活下来的家属,心都碎了。但是,我们只能默默地流泪。”金祖池老人喃喃地说。
鼠疫流行后,金祖池家里有6个人跑到外婆家避难。他说:“没过多久,防疫机关知道我家有人染上鼠疫,防疫人员把没有患病的父亲关进隔离所。后来,父亲趁着看管人员不留神的时候跑出来,准备逃到外婆家去。但父亲不敢进外婆家的村庄,只好躲在野地里,让舅妈偷偷送点吃的东西来,就这样活下来。”
喝了萝卜籽汤和黄泥水后,侥幸逃脱劫难
75岁的周道信老人世代居住在浙江省江山市清湖镇七斗村,真正从细菌战死亡线上爬出来,是死里逃生的幸存者和见证者。1942年6月到8月,侵华日军占领江山市75天,撤退的时候,日军向这个市散布细菌,致使霍乱、痢疾、伤寒等疾病在江山传播和流行,造成无辜平民大量死亡。
那时,周道信才15岁,父亲因病去世,全家10口人以种田为生。周道信说,七斗村位于距离江山市7公里处,是一个居住着25户、70多人的小村庄。日军以江山市为据点,白天对周围的村庄进行扫荡。
1942年8月18日,兄嫂和妹妹跑到别的地方躲日本兵,周道信和母亲、婶娘三人呆在家里。这些天日军开始从江山市撤出。上午9点多钟,有身着白色便服的4个青壮年男子来到村子里。周道信描述说,其中两个个子较高,两个中等偏胖。有两人肩挑箩筐,箩筐里放有米稞,他们自称国民党中央兵,说一口中国普通话,他们对村民说日本兵要撤退了,看着老百姓饿的可怜,所以分一些米稞和馒头给你们充饥。米稞像江山人经常做的老寿稞,圆形,细看颜色稍微有点黄,闻起来有股异味,那米稞5个一包,用牛皮纸包着。还有像馒头的,两个一包,闻起来也有异味。“由于日军长期侵占,百姓食不裹腹、饥不择食,我娘儿俩及婶娘不假思索就把这样的米稞给吃了下去。”周道信说。
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在吃了“米稞”还不到20小时的时候,由于婶娘年高体弱,抵抗力差,首先发病。据周道信老人回忆,婶娘最开始是腹泻,继而拉稀不止,不停地呕吐。由于失水过多,老喊口渴,浑身没有力气,眼球很快陷下去,人都变了样,从发病到停止呼吸,大概就是一天时间。周道信说:“我看着婶娘惨死,当时惊恐万分。”果然,婶娘死后,周道信也开始发病,开始时腹痛、腹泻、呕吐不止,继而全身无力、抽筋,最初还能够起床上厕所,到了后来实在没有力气,只好把大小便拉在屋内。“当时我认为死期来了,好在邻村一个土医生指点,喝了萝卜籽汤和黄泥水,四五天后居然好转,侥幸逃脱一场劫难。”周道信说。
周道信母亲由于米稞吃得少,发病轻,又先后喝了萝卜籽汤和黄泥水,也侥幸逃过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