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魔共舞于樱花节,同为《田中奏折》,英、德、美间谍垂涎三尺,土肥原老谋深 算重金收买法国女郎,借用涂满唇膏的嘴放出烟雾。
1929年的春天,在世界情报史上是个值得大书特书的季节。
当神奇的樱花公主从日本列岛南端开始跳着轻盈的欢快舞步,一路以魔术般的纤手把娇嫩碧绿的樱蕾化作绚丽多彩的樱花,经九州、京都、名古屋,姗姗到达东京时,世界上最美丽、最欢乐的樱花节就被人们盼来了。
今年的樱花节虽仍然红火热闹,一个个主人照样慷慨好客,一群群艺妓依旧花枝招展,但细心的人们却可以发现,整座东京市却谍影憧憧,平添了浓厚的紧张气氛。据说至少有来自世界各地的2000多名情报人员一下涌进东京,都绞尽脑汁,想把世界情报史上罕见的《田中奏折》搞到手。
这可忙坏了日本警察。东京警视厅紧急征调3000名外事警察,对皇宫、总理府和外务省等重要部门加强了重点警卫,这就和樱花节的欢乐气氛显得有点不那么协调。
但大多数日本人对此似乎并不理会,他们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向满城的樱花树林,看罢绯红的片片轻云,再观似一夜之间纷飞飘垂的红雾,离开粉红明丽的八重樱,驻足雪白氤氲的雨宿樱前,又流连忘返于淡黄而带有绿意的御衣黄樱之间,人们载歌载舞,如醉如痴,使花事更加热闹非凡。
繁花似火的樱花树下,花枝招展的阿香绯红的脸上泛着春姑娘的喜悦,仿佛要和千姿百态的樱花比美。她轻启朱唇,亮开柔和甜嫩的歌喉欢唱:快来啊,快来啊,大家都来看美樱。
天上仙子齐下凡,
流连忘返乐无穷。
人间美景属樱花,
不胜娇羞笑脸红。
“哈哈,唱得美极了!为帝国拿下满洲,干杯!”“干杯!"樱花树下,永田铁山、土肥原贤二、石原莞尔、铃木贞一等一伙纵酒狂欢,浪语冲天。他们都是日本法西斯组织双叶会、火曜会的重要成员,他们于5月19日将两组织合并,正式成立了一夕会,实现了以尉级军官为主的陆军中央幕僚军官的横向联合,决心“重点解决满洲问题"。
有"天不怕、地不怕"之称的日本少壮派战略家石原莞尔撅着齐刷刷的小胡子说:“根据满洲圣地传说,满洲早就该是大和民族的乐土!何况我们已为南满权益耗费了十亿国币,流尽了20万人的鲜血!勿失满洲,是我们理所当然的口号!“身材粗壮的永田铁山伸手推推滑下鼻梁的眼镜说:“张学良不听劝告,顽固易帜,又以反对易帜为借口,枪杀了对帝国友好的杨宇霆、常荫槐。他对大日本帝国的极端仇视态度,使满洲形势更为紧张。为破坏帝国在满洲的权益,又公然计划兴建以葫芦岛为起点,经绥远、黑河、多伦的三大干线!为与满铁相抗衡,还妄想与荷兰公司订立借款契约,筹划葫芦岛开港计划!这就使帝国在满洲受到空前严重的挑战,面临严重的危机!我们的神圣任务,就是执行东方会议精神,按《田中奏折》的战略部署,迅速拿下满洲!"性格暴躁的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早已气急败坏,大手摇着他在当日本驻华使馆武官时写的《对支作战在何种动机下发动之研究》,大言不惭地说:“大日本帝国的出路就是满洲!最坏的打算也是经由朝鲜半岛、日本海,与支那大陆连接,这一切要以满蒙为中心。因为满蒙及华北一带的物资,是大日本帝国国防上唯一的粮源。
开发满蒙大地,提高其经济价值,使之无论平时或战时都能达到足以提供帝国需要的程度,这实为保障帝国及日本人永远生存唯一紧要之方策,且为帝国存亡攸关之重大关键!"石原莞尔激动得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国策问题不解决,如何改革军队就不能决定,研究国策就必须解决满蒙问题。我根据关东军拟定的对满洲武力计划,最近到满洲各地进行参谋旅行,考察各地军事地形后起草了《关东军满蒙占领计划》、《满洲占领地行政之研究》,计划以1万皇军战胜20万支那军队,由关东军司令官实行军事统治!--土肥原君,你怎么不说话?你有何高见?"土肥原贤二正要大发宏论,突然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蓝眼珠、高鼻子大汉,穿过错落交叉、开满鲜花的樱树枝条编织成的瑰丽的粉红色通道慢慢走来,那熟悉的翻领大衣,微微翘起的旅行帽,嘴上叼着的那根短短的精致烟斗,那特别令人注目的外出时才戴的单片眼镜,土肥原一跃而起,惊喜地高声喊道:“端纳先生,久违了!"端纳是受聘于英国情报部门的高级谋略间谍,曾在中国政坛活跃20多年,以情报灵通、才能横溢名声大噪,先后当过两广总督岑春煊、中国革命先驱者孙中山和张作霖、蒋介石、张学良的顾问和座上客,是多年来代表英美利益,充分揭露日本侵华阴谋的谋略家和刀笔吏,这次专为探听《田中奏折》的虚实,自南京短期赴日本而来。
端纳正站在一株盛开的古樱树前,欣赏宛如古松的粗壮樱树上绚烂的樱花,忽听有人呼喊自己,一看来人那短小身材上的宽额大耳,那令人极不舒服的蒜头鼻子,就像老朋友似地上前拉住小个子的手摇晃不停:“哎呀,土肥原君,真是幸会!”“何时来到东京?”“昨天刚到!”“来,你我找地方痛饮一杯!"端纳从嘴中取下精致的烟斗,说声"不忙",回身喊道:“韦斯帕,快来见老朋友!"阿梅苹托?韦斯帕是意大利著名情报专家,早年当过墨西哥富有冒险精神的雇佣兵,后加入协约国谍报部门,曾随着日本军队入侵西伯利亚,后来与端纳、土肥原成为张作霖的三大顾问。此次受英、意、德等国情报部门的委托,为西方的利益来搞日本独霸满洲的情报。
细高挑儿美男子韦斯帕正在欣赏似云彩低垂、红艳欲流的樱花。他手摸粲然发亮的红色樱花,任凭三月的香风把柔若飞絮的瓣瓣落英吹落到乌黑的头发上,洒满宽阔的肩头,丝毫无意抖落脚下。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变成了日本人,对樱花充满了如醉如痴的神情。
韦斯帕猛听到端纳的呼喊,一看站在十几步外的光头小个子,就哈哈笑着几步上前一把将土肥原搂了过来,但立刻被土肥原胸前佩前的瑞宝、猛虎、金?、旭日双辉勋章硌得肚子生痛,忙开玩笑说:“几时不见,土肥原又赚了那么多大勋章,可别把你压垮了!”“多谢,承蒙夸奖--二位到东京有何公干?”“特为赶贵国的樱花节,果然名不虚传!”“走,咱们三人顾问找个地方叙叙别后之情!"土肥原想搞清这两个西方著名间谍的来日目的,主动提出请求。
“我倒有个好主意!"端纳为打开搞到《田中奏折》的突破口,笑容满面地提议。
“愿闻其详!"土肥原赶紧提议。
“你那里人多,不如就到我俩的樱花树下,开怀畅饮,你看如何?”“好,好主意!"于是,张学良的三个昔日顾问一同来到端纳和韦斯帕占的樱花树下,在落英缤纷的地上席地而坐。韦斯帕又拿出一份酒具,在三个酒杯里斟满酒,端纳举杯开言道:“来,为我们三个顾问异地重逢,干杯!”“干杯!"这杯酒干罢,三人竟一时语塞。
这是因为自日俄战争特别是辛亥革命之后,围绕我国东北的国际形势发生重大变化,斗争形态由日俄矛头发展为美苏英共同对付日本独霸满洲。西方列强共同向日本施加压力,迫使日本人山东退兵就是明显的例证。这就使日本与美英诸国的政治和经济矛盾日趋尖锐。
现在张学良的三个昔日顾问从各国的立场出发,真可以说是同床异梦,自然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为人奸猾狡诈的土肥原不愧号称"东方的劳伦斯",首先打破沉默,以攻为守,把矛盾指向端纳:“端纳先生,咱们三人都已离开张学良和满蒙,站在异国观察满洲,你对满洲有何高论?"年过半百的端纳挺直高大魁伟的身躯,将长臂一挥,胸有成竹地说:“满洲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可以说是亚洲的宝库,也堪称世界的谷仓,真是肥美的宝地呀!”“是啊,怪不得欧美对满洲垂涎欲滴,野心勃勃啊!”土肥原以为抓住了可靠证据,竭力揶揄攻击。
端纳将宽阔的智慧前额一纵,以幽默的口吻反戈一击道:“英美都发表声明,主张门户开放,利益均沾,承认满洲是中国的领土,支持张学良毅然易帜,否认日本在满洲的特殊权益!”“请问,日本在满洲有什么特殊权益?”“贵国一直把满洲当作雄飞海外的基石,视为建立远东霸业,当世界盟主的桥梁!"韦斯帕抢着回答。
“何以见得?”
“贵国被称为天才谋略家的石原莞尔公开承认:'满蒙的农产足以解决日本的粮食问题,鞍山之铁,抚顺之煤足以确立日本重工业的基础,满蒙的各种企业可以救济日本的失业者,并可开拓景气,满蒙的资源足以支持日本作为东方的代表,雄飞世界!"土肥原巧舞如簧之舌,竭力巧辩道:“这正证明大日本帝国与满洲联系之密切,帝国上下对满洲极为关心,不也是当然之事吗?”“不,日本对满洲的图谋绝不止满洲本身,而是把满洲当作争霸亚洲和世界的桥梁和基地!”“端纳先生,不要对敝国存在偏见嘛!敝国与满洲人民有着传统的友谊!”“这绝不是什么偏见,贵国的东方会议和《田中奏折》早已臭名远扬,贵国公然叫嚣:要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要征服满蒙必先变朝鲜为日本的殖民地。世界各国都懂得了这样一个道理:日本对中国而言没有友谊,只有强权凌辱和战争蹂躏!"端纳言之凿凿地讲到这里,双眼放出灼热的光芒,伸开细长大手指着土肥原的鼻子质问:“土肥原君,《田中奏折》上是不是这样写的?"土肥原顿时冷汗淋漓,张口结舌否认:“《田中奏折》。……根本不存在。……纯粹是子虚乌有之事!"端纳和韦斯帕看一贯骄横恣肆的土肥原这时一副狼狈相,一起开心地笑了起来。土肥原贤二以间谍老手的非凡才能很快镇定下来,为解脱困境主动提议:“老朋友,别开玩笑了,走,咱们去参加陆军士官学校的庆祝活动,会会各方面的著名人物如何?”“好,去开开眼界!"端纳和韦斯帕欣然同意,立即动手收拾行装,离开樱花林。
土肥原把端纳和韦斯帕领进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庆祝会上,将两人介绍给身为校长的老将军和缀满勋章的日本高级将官,正要坐下饮酒,却见德国驻日本官员奥特领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向他走来,边走边叫:“土肥原君,我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奥特说着走到土肥原面前,热情地介绍说:“这位是德意志粮食报、法兰克福报驻上海记者佐尔格,可以说是堪与你媲美的当代奇才!"德国共产党员、苏联侦察英雄里哈尔德?佐尔格1929年被派往上海,很快与美国著名记者艾格妮丝?史沫特莱,东京《朝日新闻》记者尾畸秀实成为好朋友,在流亡中国的白俄首领谢荔诺夫的帮助下,搞到了许多有用情报。凭着间谍工作的灵敏嗅觉,他们也挤时间赶到东京,参加了争夺《田中奏折》的间谍大战。
在自上海驶往日本的轮船密室里,佐尔格瞪着他那双聪敏而明亮的眼睛,给伙伴们分析道:“只有了解日本近代史,才能了解日本今天的大陆政策。
明治天皇早在50年前就宣称要播皇威于外洋波涛,声称只有实现三个阶段的皇道计划,也就是说第一步割取台湾,第二步占据朝鲜,第三步夺取满蒙,然后才能征服中国和全世界。
经过甲午战争,台湾已被日本霸占;通过日韩合邦,朝鲜也已到手;根据东方会议和《田中奏折》策划的阴谋,现已进入第三个阶段,轮到夺取满洲了!"尾畸秀实浓密的朝后梳得整整齐齐的黑发下,一双大兵似的眼睛炯炯有神,不由击节赞叹:“佐尔格,你分析得太精辟了!土肥原之流正在极为否认有《田中奏折》之事,我是相信确有其事的!"史沫特莱在佐尔格还不熟悉中国和日本情况时,以丰富的东方阅历给了佐尔格犹似黑夜指路灯的帮助。此时,在《田中奏折》问题上,他一反清高孤傲的性格,精力充沛地头一偏询问道:“尾畸君,请讲讲你的根据!”“目前,外国对满洲的投资几乎全部被日本垄断,"尾崎秀实直率坦荡地分析道,"但今年开始的经济危机把日本拖进去了!田中和森恪为摆脱困境,企图从占领满洲事件中寻求出路!日本军阀把侵略矛头指向中国,对日本也是场浩劫,太可怕了!他们的梦想能实现吗?"白俄首领谢苗诺夫伸直微微弯曲的双腿,蒙古型嘴巴下部两撒小胡子一撅,问道:“一旦需要,我那一万五千骑兵可以重返疆场!““归根结底,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佐尔格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做出结论。
“什么任务?"众人齐声问道。
“尽快把《田中奏折》拿到手,搞清日本的侵略部署,才能决定下一步行动方案!”“对!”“同意!"佐尔格见众人异口同声表示赞成,以深思熟虑的逻辑和坚定的乐观主义精神鼓舞众人道:“今天,日本制定政策的权力几乎全部落入法西斯分子手中,被田中义一、森恪掌握,他们把'八?一宇'奉为至高无上的信条,叫嚷什么'世界皆我家,我将统一之',我们要解救满洲,维护世界和平,就要同他们斗,揭露《田中奏折》的狂妄阴谋!"德国驻日本使馆官员奥特又把土肥原介绍给佐尔格道:“这是日本谍报奇才,当今的东方劳伦斯土肥原贤二!"佐尔格伸出大手握着土肥原毛茸茸的小手,口里勉强道出敷衍之辞:“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万分荣幸!"土肥厚对佐尔格的真正身份虽然还不十分清楚,但一看那威武高大的身躯,明亮聪慧的眼睛,熟练漂亮的外交风度,就知道站在面前的绝非寻常之辈,说不定也和端纳、韦斯帕一样,都为《田中奏折》而来,心中先有了几分警惕,便言不由衷地笑着道出自谦之语:“哪里,哪里,听奥特先生说,佐尔格才是当代间谍大师呢!"佐尔格看土肥原身材短小,面目可憎,不由暗自思忖:“真没有想到,号称东方劳伦斯的土肥原贤二竟是这么一副尊荣!论个子,我一个顶他俩!“但看到土肥原胸前闪闪发光,叮咚作响的菊花勋章,佐尔格又马上想到:“决不能以貌取人,我要刺探的军事机密就掌握在他的手中,我将与他比个高低!别看此人其貌不扬,可能还真不好斗呢!"土肥原马上占据上风头,主动发起进攻:“萨因,拜因鲁!"佐尔格大吃一惊,没想到土肥原竟劈头用蒙语问"您好",就赶忙亦用蒙语回答:“萨因,拜因鲁!"土肥原见佐尔格也懂蒙语,又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两声,仍首先想从语言上将对方压倒:“我在中国住了15年,会讲13种语言,用哪种语言交谈,我都可以奉陪!"佐尔格冷漠地一笑,未再和土肥原纠缠,便拉着奥特去与日本著名间谍石原莞尔、河本大作、板垣征四郎等会见。
土肥原贤二看着佐尔格离他而去的高大身影,想到几天来云集东京的端纳、韦斯帕、徐恩曾等成百上千名世界著名间谍,都为同一个《田中奏折》而来,若不制造轰动一时的间谍事件,将使日本吞并满洲的计划处于极其艰难的境地。
土肥原想到这里,像上紧了劲儿的弹簧般一跃而起,匆匆来到纵情狂欢的舞会上。
此时,舞会达到高潮。陆军士官学校军乐团团员拚命吹打,乐声发疯般震天巨响,大鼓像开机关枪似地拚命敲打,五彩纸屑似投出的照明弹一样发出耀眼的光芒。
土肥原向舞场一看,只见人们正狂欢纵舞;系绶带、佩勋章的日本法西斯军官搂着身穿鲜艳和服的艺妓发疯般旋转;日本政界要人对摇动着翡翠耳环、身穿旗袍的中国姑娘特感兴趣;日本财界大亨对发髻上插着带香味的白兰花、隐隐露出亡命之忧的俄国姑娘爱不释手;豪华晚礼服裹着丰满腰肢的法国女郎则被霞关高级官员带着满场飞,使这个舞会又充满了强烈的异国情调。
舞场上,美貌风骚的两面间谍丽莎被黑龙会头目田原天牛紧紧抱着,用尽力气也无法挣脱。丽莎被田原天牛的满嘴臭气熏得呲牙咧嘴,怒火中烧。一曲终了,丽莎如获大赦就要逃跑,又被田原天牛死死缠住,干瘪的马车夫脸上露出狰狞的阴笑:“丽莎,不要跑,今晚就陪我一个人玩吧!”“讨厌,滚开!”“放聪明点儿,谁敢惹黑龙会的大爷!"丽莎瞅个空子扭头就跑,田原天牛在后面追,丽莎眼尖,见一个胸佩三枚菊花勋章的军官迎面走来,急中生智,忙躲到那个威风凛凛的军官后面。
田原天牛仗着黑龙会的万丈凶焰,在后紧紧追赶,正好和那个日本军官撞个满怀。那军官怒火满腔,抡圆手掌一个耳光打去,只听"啪"地一声脆响!田原天牛哪里吃过这个亏?顿时破口大骂,就要还手打人,却被对方又一耳光打得双眼直冒金星。心想:这是谁吃了豹子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斜眼一看,举在半空的手闪电般下垂,干瘪的马车夫脸上立刻堆满了下贱的奉承巴结神情:“土肥原大校,是您?对不起。……”“滚开,我找丽莎小姐。……”“是,我滚!"丽莎心想找韦斯帕、端纳之类的魁梧英雄男人跳个痛快,但万没想到,刚赶走一个“干瘪的马车夫",又来了一个"干瘦的小瘪三"!听说土肥原要找她,以为是来邀他跳舞,便将弯弯曲曲的长卷发一甩,娇嫩红润的美丽脸庞上流露出厌恶的神情,鲜红的樱桃小口撅得老高。
土肥原斜眼一瞧,什么都明白了,便微笑着口吐极富诱惑力之言:“我今天不请丽莎姑娘跳舞,只想用你几分钟时间,给丽莎一个发大财的机会!"丽莎听了,顿时喜上眉梢,跳着轻盈的舞步上前,伸出染着蔻丹指甲的手挽往土肥原的胳膊,来到一个平静的角落坐下。丽莎将一杯日本青酒递给土肥原,自己也端起一杯主动一碰道:“土肥原大校,你给我什么发财机会?"土肥原陪丽莎干完一杯,又端起酒瓶给丽莎斟上一杯青酒递过去说:“我要你悄悄对人们讲:丽莎已经通过特殊途径,把《田中奏折》搞到手了!”“啊?这。……"丽莎大吃一惊,竟将土肥原递过来的那杯日本青酒洒了大半,朱红嘴唇张得小碗口大,半天收不回来。
土肥原贤二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丽莎吃惊的神情,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大叠钞票塞到丽莎的红酥手中,颇具吸引力地说:“为你放这个口风,我再给你3万日元!“丽莎又吃一惊,心中暗想,"我的妈呀,3万元日元可不是小数目,我要发大财啦!"但她很快以两面间谍的特有本领安定下来,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土肥原大校既然肯出这个大价钱,就说明值,自己也肯定不会蚀本,我就收下了--你要我对外怎么讲?”“就说你已从日本某位外务省高级官员手中,用30万日元取得了《田中奏折》!”“我用什么来当《田中奏折》!”“我早已准备好了代用品,请拿去!"丽莎将文件接过看了一眼再交给土肥原,又侧头询问:“你把它放在哪里?”“存在东京的维也纳洋行,交给威利董事长,他会将文件锁在最保险的柜子里!”“好,一言为定!"丽莎兴冲冲离开土肥原贤二,来到灯火辉煌的舞厅中心,正好碰上大和文艺社主编井上文一,见他不仅身材魁梧,风度翩翩,而且知道他是擅写恋爱和凶杀侦探题材小说的著名作家,在日本新闻界和文艺界很有影响,正是理想的放火对象,于是便像一只花蝴蝶一般,飘然飞到井上文一面前,嫣然一笑道:“井上先生,想请你跳舞可以吗?"井上文一见丽莎是一位风韵十足的欧洲窈窕女郎,其美貌简直令人神魂颠倒:她的肌肤就像中国的杭州绸缎那样光滑滋润,微启的嘴唇犹如刚刚绽开的花瓣,两只水汪汪的大眼顾盼有神,香气四溢的披肩长发在灯光下秀美诱人,宛如一位西方天使从天而降。
好色之徒井上文一见如此漂亮的西方女子请自己跳舞,马上像被磁石吸住一般,乐得合不扰嘴,拉住丽莎跳起舞来,边跳边尽拣好听的话说:“姑娘,你人漂亮,舞跳得更好,真希望一晚上都和你共舞!”“真的吗?听到什么消息也不走吗?““那当然!谁肯离开这么富有诱惑力的姑娘呢?”“好,我丽莎姑娘就告诉你一件头号新闻!”“太好了,讲请!”“本姑娘丽莎,用30万日元搞到了《田中奏折》!”“搞到了什么?”“《田中奏折》!”“啊?用30万日元。……从哪里搞到的?”“从外务省一位高级官员那里搞到的!”“能让我看看吗?”“对不起,哪能随便给别人看?”“那也得谢谢你向我提供了头号新闻,我井上文一可要大出风头,又赚大钱啦!"井上文一说着,一把将丽莎从怀中推开,扭头就走,丽莎故意追上去,拉住井上文一不放,将小嘴一撅假装生气道:“井上先生说话不算数,刚才还说我人漂亮,舞跳得更好,要和我跳一晚舞呢!怎么说走就走!"井上文一被缠得哭笑不得,难以脱身,只好笑脸相陪说:“今天我真有急事,明天一定奉陪!“井上文一越是想走,丽莎越故意缠住不放,怎奈井上文一发财出名的劲儿大,气得一把将丽莎推倒在地,急匆匆要扬长而去,丽莎故意上前拉住井上文一,呼天抢地哭叫:“这个没良心的,一听说我搞到了《田中奏折》,就扔下我要跑呀!”一石击起千层浪,丽莎的一句话立刻掀起轩然大波。舞场上的人个个目瞪口呆,使争夺《田中奏折》的间谍大战进入白热化阶段。
东京维也纳商行自然成为众矢之的,商行董事长维利和他的秘书玛丽特小姐更成了"东京明星",转眼间便被人刮目相看了。
在东京维也纳商行举办的豪华舞会上,玛丽特小姐身穿气派的裘皮大衣,外罩雪白的薄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楚楚动人,花一样的红唇和高高的鼻梁显得与众不同,但她却是那么不高兴,原来她是被黑龙会头目田原天牛死死缠住了。因为田原天牛缠不住美女丽莎,又盯上了聪明、标致的绝代佳人玛丽特小姐。
欢快的乐曲一停,玛丽特似漏网之鱼急忙逃跑,田原天牛在后面拼命追赶,正好与对面来人撞个满怀。
田原天牛气急败坏正想发火,却见来人派头更大,以不可抗拒之势发话道:“田原君,请你冷静冷静,知趣些!"田原天牛将干瘪的马车夫眼一斜,见来者是个精明强悍的小伙子,便拿出黑社会头目的蛮横劲愤怒地问:“你是什么人?”“你喝醉了吗?不认识我徐祖华啦?大家都是熟人,你这样干,不觉得难为情吗?“田原天牛借着酒劲儿,耍黑龙会的威风,举拳便朝徐祖华的胸口打来,岂知徐祖华轻轻抬手一拨拉,田原天牛便像肥猪一样笨拙地倒在地上。田原天牛看自己不是徐祖华的对手,只好夹着尾巴狼狈而去。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请你跳舞好吗?"玛丽特见徐祖华聪明漂亮,一表人才,为表示感谢而提出要求。
徐祖华奉蔡智堪之命,为搞到《田中奏折》而接近玛丽特,正愁无处下手,没想到田原天牛提供了绝好机会。
徐祖华携玛丽特返回舞厅,使出浑身解数陪玛丽特跳舞,他体态修长,仪表堂堂,又曲意逢迎,很快讨得了玛丽特的欢心。两人由此结为朋友,来往密切起来。
一天晚上,两人跳完舞后,到一家小酒馆吃夜宵。几杯酒下肚,两人身上发热,便都把外衣脱掉。徐祖华忽然看到玛丽特脖子上挂着一个金质纪念章,便问道:“玛丽特小姐随身佩带的心爱宝物,肯定有什么特殊意义吧?"玛丽特莞尔一笑,用双手托起金质纪念章,以带伤感的声调讲起了她的传奇家世。
原来,玛丽特的父亲奥古斯特?鲍梅尔特是虔诚的奥地利基督教徒,早年从欧洲历史名城维也纳来到日本传教。在舞鹤的维也纳基督教学校任教时,与同校老师水木康子相爱。
两人不顾亲人和同事的反对,毅然结婚,出于对日本军阀的憎恨又与英国间谍机构发生了联系。日本警察发现蛛丝马迹后将奥古斯特驱逐出境。母亲水木康子生下玛丽特后耻于间谍骗子的恶名投河自荆玛丽特被外祖父、外祖母抚养成人,先在神户舞厅工作,后来到东京维也纳商行当秘书。
徐祖华听玛丽特讲到这里,吃惊地指着纪念章上风度翩翩的一对夫妻问道:“这就是你的双亲?”“是的,是我的父亲奥古斯特?鲍梅尔特和母亲水木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