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安婦剩一人 「阿嬤家」5月重開 轉型正義路迢迢
【編按】2020年11月，又一位台籍慰安婦過世。台灣已知的58名慰安婦此後只剩下最後一人。現在，韓國、中國大陸和台灣尋求日本正式道歉及賠償的呼聲未歇，但正義似乎仍遙遙無期。
在慰安婦運動走過近30年之際，我們推出這份慰安婦專題報導，訪問長期拍攝台籍慰安婦的攝影師黃子明、台籍慰安婦對日訴訟義務律師團團長莊國明，以及婦女救援基金會執行長杜瑛秋等人，請他們從不同角度談談慰安婦議題面臨的挑戰，以及還有哪些未竟之路。
婦女救援基金會2016年在台北大稻埕迪化街開設的「阿嬤家」，是台灣第一座也是唯一一座慰安婦紀念館，開館後接待的人次超過12萬人，其中也包含許多來自日、韓的外國遊客，前來認識慰安婦這段歷史，是台灣少數反思殖民與戰爭歷史、具有國際人權和性別平權意義的交流平台。
令人惋惜的是，「阿嬤家」因長期虧損、入不敷出，去年（2020）11月10日宣告熄燈閉館。同一時間，婦援會也在「嘖嘖」發起募資行動，呼籲各界踴躍捐款資助，讓阿嬤家可以「易地重建」。最後婦援會募得160多萬元，選定「阿嬤家」新館落腳承德路三段的辦公大樓，預定今年5月重新開幕。
說起這段找新家的經驗，婦女救援基金會執行長杜瑛秋直嘆「不容易」。她說，文化部和台北市政府都協助找了幾個場地，她們也走訪了很多地方，但屋況、成本都不是很適合，最後仍自己上租屋網站找，終於確認新館落腳承德路三段32號5樓，鄰近民權西路捷運站，空間約60坪且屋況良好，可省下修整和裝潢費用。
杜瑛秋表示，之所以要搬家，是因為過去在舊館經營得很辛苦，「阿嬤家」舊館一個月房租要16萬，一個月的支出也要50萬，房租和人事成本都比較高，加上去年受新冠肺炎疫情衝擊，導致參訪人數銳減，連年虧損不得不決定搬遷。
「阿嬤家」新館規劃 結合當代性暴力議題
杜瑛秋表示，新館預定在5月開館，搬家後還是會叫做「阿嬤家」，未來新館將結合辦公室和博物館，設置展區、公共空間、會議室和教室。
杜瑛秋說，未來展場除了會有「慰安婦歷史」的常設展，也規劃四到六個月輪流舉辦特展，把慰安婦議題連結到當代性暴力的議題，例如台籍慰安婦在二戰結束後從海外返回台灣，卻遭到家人和社會歧視，這種女性被污名化的狀況，就可以連結當代的「Me Too」運動、遭受性暴力的女性還要面對外界「檢討受害者」的現象。她說，透過連結不同時空背景的女性的處境，就能讓大家更關注慰安婦議題。
「慰安婦也是轉型正義的議題。」杜瑛秋舉例，2000年各國民間團體在東京舉辦「女性國際戰犯法庭」，判決日本政府強徵慰安婦「有罪」，儘管沒有實質法律效力，卻有很大的國際意義，該判決也要求日本「道歉賠償」、「將慰安婦歷史寫入教科書」等，這種回復歷史真相、還給受害者正義的作法，也屬於轉型正義的一部分，「我們未來會有相關呈現。」
杜瑛秋表示，因為舊館的展覽比較一致，過去有遊客反映「看的都一樣」，未來的新館將定期更換特展，展覽將由淺到深，滿足不同年齡層的需求，除了有更深入的慰安婦議題介紹，也會延伸到當代的性別人權議題，喚起大眾的興趣。
至於阿嬤家舊館有「蘆葦之歌長廊」、「阿嬤家的生命樹」等吸睛的裝置藝術，新館會不會也有類似設計？杜瑛秋說，新館雖然比較小，但也會跟設計師討論出一個主軸，從舊的裝置去延伸，做出一些「互動式的設計」，「這也考驗設計師的功力」。
發行慰安婦繪本 到全台各校宣傳教案
不過，未來阿嬤家新館將位在辦公大樓5樓，不像舊館就位在人來人往的大稻埕街區，如何讓遊客上門參觀，也成為一大挑戰。對此杜瑛秋表示，未來會加強宣傳，也會採用預約式的導覽方式。她也透露，阿嬤家的慰安婦館藏，未來將做成教材包和繪本，走入校園和社區，讓大家更加認識這段歷史。
「以前我們也有到學校做相關演講和展覽，但沒有做過『教材包』進到課堂跟學生介紹。」杜瑛秋說，接下來他們將製作慰安婦歷史和性別人權的「教材包」，到北部的國中和高中跟學生分享這段歷史，也很期待和社會、歷史、公民科的老師發展教案，講述慰安婦人權。
此外，杜瑛秋也說，婦援會近日也已經完成一個新繪本《蘆葦花開》，這個繪本透過慰安婦阿嬤和孫女的對話，引出阿嬤當年被迫當慰安婦的處境，故事的原型就是曾在戰場被炸傷的客家籍慰安婦大桃阿嬤。她表示，《蘆葦花開》繪本將於新館開館時同步發表，小學三年級以上學生都可以閱讀，未來也會帶到國小等各級學校，供老師們教學或收入圖書館，讓學生從小認識慰安婦、性暴力等議題。
持續申請「慰安婦之聲」 要日本認錯
每年8月14日的國際慰安婦日，婦援會幾乎都會前往日本台灣交流協會抗議，多年來訴求也始終不變：要求日本政府認錯、正式道歉和賠償，但至今仍未克盡全功，慰安婦運動究竟該如何走下去？
杜瑛秋表示，儘管困難，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達成，她們仍然覺得必須持續倡議下去，要求日本通過向慰安婦賠償的法案，向受害者和家屬真誠道歉。她也說，這是台灣不分黨派都應該重視的議題，呼籲外交部向日本施壓，鬆動日本態度。
杜瑛秋還提到，目前婦援會和其他7國持續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申請，要將慰安婦檔案登錄到「世界記憶名錄」，這個名為「慰安婦之聲」的計畫，包含韓國、台灣、中國大陸、日本、印尼、菲律賓、東帝汶、荷蘭等地團體共同推動，現在還在教科文組織審查當中，婦援會和各國團體都持續努力讓此計畫申請成功。
談到仍在世的慰安婦阿嬤，杜瑛秋說，現在婦援會仍固定去探望她，「阿嬤年紀這麼大很辛苦…我覺得日本要透過道歉，給予家屬賠償，讓台灣人明白他們不是自願的，唯有瞭解到歷史真相，才能阻止類似事件再度發生。」
她強調，如何讓更多人了解慰安婦的歷史，這是婦援會的使命，即使慰安婦阿嬤一一凋零了，慰安婦的歷史也是不容抹滅的，從這段歷史延伸出的性別和人權議題，是對下一代很重要的教訓。她舉例，二二八事件同樣對台灣造成很大的傷害，但即使受害者凋零，今天還是對人權有所啟發，「慰安婦也是一樣，這是台灣很大的傷痕，人們也應該從歷史中學到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