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中华女儿。她名叫陈难。她的哥哥???中国空军飞行员陈怀民烈士,在60多年前的武汉空战中,在机伤弹尽的危急关头,毅然驾机将日本侵略军飞行员高桥宪一的飞机撞毁,血溅长空,名垂青史。
不幸的战争,使陈难与远在东洋岛国的高桥宪一的妻子美惠子成了仇人。然而,陈难没有记恨于美惠子,反而对她寄予无限的同情和关怀。她亲笔给美惠子写信,以中华儿女特有的宽阔胸怀,抚慰一位异国妇女心灵的创伤,使本来互为仇敌的双方走到了一起???反对战争、反对法西斯。
1
陈难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1938年4月29日。日军36架“九六”战斗机和18架重型轰炸机杀气腾腾地扑向武汉,凄厉的空袭警报在武汉三镇上空拉响。
王家墩机场。中国空军四大队的飞行员奉命起飞迎战。血气方刚的中华儿女,面对吃人的豺狼,他们已别无选择,唯有背水一战。在飞也似地扑向飞机的飞行员中,刚从医院回来的陈怀民跑在最前头,“全休一个月”的医嘱早已抛在九霄云外。
机群相遇了,中国飞机与贴着膏药旗的日军展开了激烈的格斗。陈怀民一身是胆,他咬住了一架敌机,猛地扣动扳机,“哒!哒!哒!”机枪吐出一串火舌,炽热的弹头击中敌机的油箱,“轰”的一声,敌机燃起一团大火,一头栽进滚滚的江涛之中。
空中,陈怀民成了众矢之的,5架敌机团团将他的座机围住。突然,机身一阵颤动,一发炮弹击中座机,一块灼热的弹片击中陈怀民胸部,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皮夹克。
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来,飞机油料也所剩无几,子弹也已打光。陈怀民两眼喷着烈火,视线中出现了一架敌机,他猛地加大油门,冒着青烟的飞机呼啸着直扑敌机……
陈难和她的妈妈,还有武汉三镇的人民目睹了这一惊心动魄的场面。
一声巨响,空中腾起一团火球,随即,两团烈火向着长江飘落。青山脚下的江水,永远记住了英雄陈怀民的名字。
2
谁也没想到,在高桥宪一的遗物中,人们发现了一封信,这是一封来自东洋岛国的家书,字里行间,流露着妻子美惠子对丈夫的思念和对侵华战争的诅咒。
宪一君:
不知怎的老是放心不下,想接到你的来信……我甚至有时想到不做飞行士的妻子才好,做了飞行士的妻子,总是过着孤凄的日子。所以,我时而快乐,时而悲痛,内心深处尽是在哀泣着!有时一想到已经有许多人无辜地牺牲,不再回到这个世界上来,而你还健在的事,固能自己安慰自己,不过过了三四天,依然心灰意冷了!……
看护孩子的保姆,她每天替孩子洗过澡之后,就很关心地把他们放进温暖的被窝里去,孩子总是睡得烂熟的……
美惠子 四月十九日
美惠子写给丈夫的信,使陈难的心震颤了。是啊!这场战争不仅给中国人民,也给日本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她甚至有点想念那个失去丈夫的日本女人。她知道丈夫的噩耗吗?一个大胆的念头萌生了。陈难拿起了笔。
高桥夫人美惠子女士:
当你接到这封突如其来的信,看到陌生异国人的名字时,你将感到不安与惊异吧?愿你平静一下激动的心,这儿我将带给你一些你时刻挂念着的消息,高桥君的遭遇和下落,和我们从这些惨痛的经历中所获得的宝贵教训。
请你不要误解我失掉胞兄的心境,因为我设身处地想到你失去高桥先生的心境,我不能不把真情告诉你。同时亦把一个悲惨的真情告诉和你有同样命运的人们。想到中日两国人民竟如此凄惨的牺牲于贵国军阀的错误政策之下……
美惠子女士,我是厌恶战争的。但我们中国人民为了抵抗暴力而战,这种战争是维护正义和人道的战争。这意义和贵国的不同。如果贵国军阀对于中国的残暴行为和强占中国领土的野心一天不停止,我们每一个中国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将参加到更猛烈、更强化的战争中去,即使粉身碎骨,也决没有一个人会屈服。
夜深了,陈难把满腔热情装进了信封里。一个星期后,这封信被译成多种文字在武汉向全世界广播。获悉真情的美惠子悲痛万分。罪恶的战争,夺去了自己的丈夫,也夺去了无数中国人民的生命,谁之罪?谁之过?她呼天天不应,叫地地无声。但她知道,来自中国的素不相识的陈难女士的信,已经有了最准确的答案。她拉着两个孩子,遥望着大海彼岸的中国,默默为远方的陈难祝福,也为死去的丈夫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