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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说明:2006年9月12日我采访了在武警医院病床上的杨养正夫妇 |
我早想采访杨养正,这次多亏四川《重庆晨报》夏显虎、甘侠义记者的鼎立相助。
我的朋友上海淞沪抗战纪念馆的沈建中馆长,上海9?18爱国网站的站长老吴早就采访过杨养正老人。可也难怪,沈建中馆长和老吴不去采访的话,那谁又应该去呢?这是他们至高无上的本职工作;如果上海酱油厂厂长积极去采访的话,岂不成了咄咄怪事?拿着人民给的高薪、不谋其政,贪着人民的血汗、不干正事;正是今天贪官污吏的真实写照。沈建中和老吴干着“份内的事情”,当然不在人民大众所唾弃的行列中。
日本国对于中国进行过15年侵略战争,战争使中国深受其害;侵华日军在中国境内犯下的滔天罪行罄竹难书,中国军人们的奋勇抵抗流芳百世。因此,中国各地建有许多关于抗日战争方面的纪念馆、博物馆、纪念碑。我感到从敬业的角度看,上海淞沪抗战纪念馆走在了前面,干了他们份内应该干的事情。现在,抗日战争胜利已经61周年,当年参加对日作战的老兵都已经垂垂老矣、进入耄耋之年。因此,采访亲历抗日战争的老战士迫在眉睫,他们是各地战争博物馆、纪念馆“人证、物证、口述历史”三要素的关键部分;老人去了,再想抢救“文史资料”、“亲历回忆”和“警世恒言”的话,为时已晚矣。
我是2006年9月7日到的重庆。一下飞机,接我的朋友就递给我一张当天的《重庆晨报》。朋友用满口的四川话对我嗔怪道:“这年头儿,该腐败的赶快腐败、该捞的赶快捞。你倒好,一门心思采访各地的老头子。目的何在呀?居心不良呀!”
他指着报纸说:“这不是,这里有你要找的杨养正的消息。”
我连忙定睛一看,《重庆晨报》第15版有这样一条消息,标题是《抗日老英雄杨养正享受终生家庭医生》。我对朋友笑了笑,他是下岗职工,处境虽然困难、牢骚虽然多,但他关心这条消息本身,说明他在关心抗日战争的历史的同时,也在关心抗战老兵们的生活现实。
报纸上关于杨养正的消息是这样的:
“本报讯 {记者 封境} 92岁的抗日老英雄杨养正家住南坪,尽管身患高血压、心脏病、慢性支气管炎、双目失明,昨天,他幸运地获得免费的终生‘家庭医生’服务,是我市目前享受‘全方位终生无偿’医疗的首位老军人。
武警重庆总队医院的‘全方位、无偿、无限期’帮扶主要从四个方面实施:免除其住院看病的所有费用、爱心小组每周上门帮扶、定期上门义珍、开通24小时求助电话随叫随到。”
白纸黑字。我感到,我的朋友帮助我做了一件大事。这张报纸实际上是应该作为历史文物,放进重庆档案馆的。这张报纸的意义在于:“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以来,地方政府、党的宣传机构,军队的医院,正在以实际的行动关心曾经在抗日战争时期,为了祖国的独立、解放,同外国侵略者浴血奋战政府军官兵们。”这样的行为虽然不是全国性的,却足以代表全国人民大众的意愿,符合渊源流长的中国文化理念,必将会载入历史的史册。
??战争伴随人类发展的全部历程,中国还会面临外国的侵略!
??日本政要参拜靖国神社就是赞美侵略;就是潜在的战争动员令。
??中国绝对没有在世外桃源里;中国还需要千千万万个英雄杨养正。
??八百壮士仅存一位英雄,善待抗日战争老兵,迫在眉睫!
这次在四川重庆采访,我的计划是:访“一个共产党老太太”和“三个国民党老头儿”。
87岁的胡真一老太太是共产党的,她所在的东北抗日联军是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抗日武装。92岁的原川军少校邱大明曾经在浙江、湖北同日寇血战、88岁的原29军少尉张可宗曾经在卢沟桥同日军血战。剩下的一位当然就是在淞沪抗战中流血牺牲的92岁杨养正。后三位就是我要采访的三个政府军老头儿。不管是谁抗战,都是中华民族的抗战!都是中华民族曾经的流血牺牲。众所周知,在抗日战争中,中国军民死伤3500万人。其中,军人牺牲380万人。在牺牲的军人们中,政府军阵亡321万人。
在抗日战争的进程中,有22次大战役是政府军打的。侵华日军有154万人在中国战场战死、战伤、被俘。1945年,有129万侵华日军在在16个中国战区向中国政府军交枪投降。位于日本国东京都的靖国神社里有全部为日本国对于外国实施侵略战争中战死者的名单,{不管我们中国人之间打得多么激烈;他说他“下山摘桃”、他说他“游而不击”。}靖国神社中1931??1945年在中国战死的154万军人的名单的名簿确实是一个不少的记录、摆放在那里,供日本国民凭吊和祭奠;供日本政治家借尸还魂、煽风点火、制造事端。
俗话说“杀人3000,自损800”;战争是一把双刃剑呢。靖国神社也是如此。
靖国神社战死者名簿中详细记录了在各个时期、各个战场中死亡军人的名字,他们全部是为侵略他国,被他国的军队消灭的亡灵。可以说靖国神社中,还没有一位是在正义的战争中阵亡的事例。我们的世界民族之林之茂密、世界文明的历史之浩瀚、战争历史之渊源,笔墨难以形容。但是,只有日本永远把耻辱的证据当作文明的证明加以供奉和传扬。
??所以,战争的火种还在他们手里捏着。
??今后有没有战争?要先回顾以往发生过的战争。
在中国千千万万的抗日战争英雄官兵里,我在重庆所采访的只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少数人。而且,这样的凤毛麟角还不一定就能见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抗日战争的参战者消失了,这本战争的巨著就合上了。那时,你即便能上天揽月、下地捉鳖,也不成了。根据我的粗浅统计,今年,参加过抗日战争的老战士占中国人口总数的7.7/10000。明年,这个数字还会大幅度减少。我的朋友,《重庆晨报》的记者夏显虎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病了,真是火烧眉毛!我如坐针毡、吃不香饭、睡不着觉。不管采访谁,我始终有紧迫感:
“这位战争亲历者,说不定明天会驾鹤西去!”我总这么担心着。
在我离开重庆的前一天,夏显虎终于抱病把我领到了杨养正的面前。
92岁的杨养正住在重庆武警医院,坐在病床上的他精神矍铄、思维敏捷。只是,他双目已经失明。病床旁边是永远微笑着的他的夫人,她的手总是搀扶着自己相濡以沫的老伴儿。我握着杨养正的手问好,他先开口笑了。护士来换吊瓶的药,我顺势摸了摸老人的脉搏,“通、通、通”跳得的强劲有力。杨养正非常合作,有问必答;不问也说。我看杨养正已经深谙接受采访之道,不用怎么询问他自己已经把淞沪抗战中的惊心动魄,和他人生的经历、心路历程阐述了出来。去年,是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想必采访他的媒体应该是络绎不绝。
在旁边的《重庆晨报》的记者夏显虎“咔嚓、咔嚓”地给我照了很多照片。
杨养正说:“照相机闪光的时候,我的眼底视觉有反应。平常,没有什么光感。”
我在北京时,已经结结实实地研究过杨养正。我下面引用四川记者的笔墨来详尽地勾勒出他“原来”最真实的生活写照,因为,这些“场面”我到底是没有目睹过:
“昨天(95年4月12日)出版的成都《新潮生活周刊》以6个整版的篇幅报道了91岁的八百壮士幸存者杨养正的事迹,报纸很快脱销,读者纷纷打电话到编辑部对老人家表示支持和关注。
‘我对得起国家’----重庆的一位91岁“八百壮士”幸存者高歌〈八百壮士歌〉
春日的一个明媚的下午,走过重庆南岸弹子石老街的石梯到尽头,在断墙残垣处,有一个老院子,里面住着十几家人。不远处是运土车和推土机的轰鸣,那是这个城市准备为在年底召开的“亚太市长峰会”向世人炫耀的南滨路扩建工程。然而这处老屋似乎与这喧嚣无缘,恍如隔世......
走进院子,我们敲开一扇斑驳的门,一个老者安详地坐一张旧得看不出颜色的沙发上,屋内晦暗、潮湿,陈设简陋。下午的阳光下,灰尘在轻舞,光照在这个老人脸上,兴许有了点血色。我们叫他杨爷爷。这种落寞的场景,让第二次造访的我们依然心酸:这曾是一个70年前国难当头时挺身而出的热血青年;这是一名死守上海四行仓库惨烈战事的亲历者;这是一位在战火中收获纯朴爱情、在60年的蹉跎岁月中用生命坚守的伟大丈夫;这是一位值得我们年轻人为他擦鞋端水的抗战老英雄??“四行孤军、八百壮士”的幸存者杨养正。”
另一位四川记者这样记录着:
……抗日战争胜利了,爱情也收获了,往后的日子该是多么令人向往!然而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在接下来的60年里,他们又开始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孤军”生涯:政治的风波,社会的变迁把他们抛向底层孤苦遗忘的边缘。他被下放过、也被当成牛鬼蛇神批斗过、干过搬运、站过柜台...战场的硝烟离他越来越远,那段本是彪炳史册的壮举反而成了不尴不尬的“历史问题”。异乡的孤独、生活的窘迫、社会对他们这个特殊群体的歧视、漠视,60年来可以用悲苦、潦倒来形容。现今,老两口靠微薄的退休金度日,四个孩子三个都下岗,两个老人病痛缠身,但却不敢去医院。老人哽咽着对我们说:“我希望自己早点死,不要再牵连她了,这些年为了照顾我,她吃够了苦。”风烛残年的老兵早就看破生死,然而他心中除了对老伴家人的牵挂,还流淌着老兵的热血。他说他时常想念昔日的战友,在梦里与他们重温金戈铁马,醒来时老泪纵横……
以上文字,寥寥数语,四川记者以精湛的语言描绘出了杨养正艰难的生活状况。
在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的时候,中国政府军有183个整编师,有300多万军人。在这些军人中的大部分人,在抗日战争中同侵华日军做过战。中国政府军分成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也叫中央军}和地方部队之分。在抗日战争中,地方军队多以“抓壮丁”的方式,补充兵员。尽管这样,抗战胜利时,政府军军人的平均年龄也超过共产党领导抗日军队的平均年龄。根据我的粗浅统计,抗日战争胜利的1945年,中国政府军军人的平均年龄在25岁上下。现在,参加过抗战的,幸存的中国政府军老兵人数在30万人到40万人之间,平均年龄在84岁上下。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中国国内按照国家部委、省、市、地、县系统颁发“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章”。按照8个部委的通知精神:
“原国民党参加抗日战争军队中,少将军衔以上者可以颁发纪念章”。
所以,很多原政府军下级{校、尉军衔}军官、士兵没有领取到抗战纪念章。
抗日战争胜利的1945年,杨养正是少校军衔。不知道杨养正是不是也符合文件的精神,他的军衔不是少将。因此,他也没有领到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由中共中央,中央军委所颁发的纪念章。
我和杨养正都是退役军人,按照世界各国的惯例军衔的保留是终生的。杨养正的军衔是少校,我的军衔是下士。不过,我们一致认为:战争的参与者有少将,也有少校和下士。
根据我的调查:多少年来,参加过抗日战争的政府军官兵多数人既没有得到精神上的慰籍,也没有受到物质上的俸禄;属于“双不管”的人物。因为,抗战胜利60多年来,台湾方面的老部队早已经全部改编了;大陆方面有编制军队中,又不曾经在编过。故称“双不管”。
另外,在中国近代历史上,政府军官兵在抗日战争胜利之后的国内战争中,帮助人民公敌蒋介石打了内战,他们在客观上阻碍了社会的进步。但是,从1949年解放,直到1976年,全国国民党军、警、宪、特从监狱释放、新生为止,他们在监狱里付出了应该付出的代价。这个“代价”,普遍应该是26年的铁窗生涯。
??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中国人民早已经伸出双臂把他们揽入怀抱里;放在“敬佩、尊重”的供桌上了。“与外国侵略者作战是英雄”,在这一点,人民大众绝对走在了“鹬蚌观念”的前面。今天,迫在眉睫的是善待政府军老兵,抗战胜利60周年,根据我个人的粗浅统计,参加过抗日战争的政府军幸存者占今天中国人口总数的3/10000。如果再不善待他们,我们将永远失去机会。
10年后出版的司马迁《史记》,将详细记录今天发生的历史事实。
中国有句古语:“子欲养,而亲不在;子欲孝,而孝不成。”
最为关键的是超越时空的社会意义,这是任何政治家都应该预先敏锐地观察到的。
与众不同的是,杨养正受到重庆地方党政机关的重视和关照。他120多平米宽敞住房就是当地党政机关照顾给他的;虽然只有居住权,没有产权,也很好了。就是说,杨养正不在了,杨养正的夫人可以居住,杨养正夫人也走了的话,房子要还给国家。杨养正夫妇活在世界上一天,就能切切实实地享受到来自重庆市地方党、政、军、民的爱戴、关怀和景仰。
杨养正作为中国政府军抗战将士受到关怀虽然只是“个例”,但是,我认为也比完全没有强。即使只有一例,也可以坦然地面对历史了。
以上照片中幸福生活的现实,是不是和四川记者以往的记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断墙残垣处,有一个老院子,里面住着十几家人。走进院子,我们敲开一扇斑驳的门,一个老者安详地坐一张旧得看不出颜色的沙发上,屋内晦暗、潮湿,陈设简陋。下午的阳光下,灰尘在轻舞,光照在这个老人脸上……。”我去了杨养正现在的家,简单地形容:“淞沪抗战中的四行仓库保卫战已经过去了69年了,杨养正住什么样的房子都是合情合理的。”
我去了杨养正的新家的目的是双重的,我最关心的还是老照片。因为,杨养正让我和《重庆晨报》夏显虎记者去他的新家拿他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前后的一张老照片。我了解到92岁的杨养正在80岁之前几乎没有照什么照片,在抗日战争中只留下一张穿少校军服的照片。解放以后,杨养正一直在小商店当售货员,30多年前退休。可以说,他是在平淡无奇、默默无闻、清贫甘苦、清心寡欲之中走到今天的。
如果不是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这个淞沪抗战中闻名中外的四行仓库八百壮士中仅存的大英雄,也许就被人们遗忘了。(方军)
人民网日本版 2006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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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说明:四川记者夏显虎在抗战老兵杨养正的新居看《四行仓库》老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