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年的时间,2万1千多个日日夜夜。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一直在他的心里埋藏着,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那段经历还是那么明明白白地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岁月更替、世事沧桑,那段经历成 为他永不忘却的记忆。
当年,一个年仅19岁的青年就那么义无反顾地去当国民党军人杀敌的向导,去经历一场血与火的洗礼,去见证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之后,就那么默默地走过青春季节,走进多梦年华,从而迈向人生的黄昏岁月……。
自从各大新闻媒体发布在独山深河桥建立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国魂公园”并广泛征集有关建设方案的消息后,关心建设的社会各届人士纷纷解囊相助,或来电来函提供情况,或介绍自己在“黔南事变”中的亲身经历。为了丰富园区的陈列内容,我们遍访三亲人员(亲闻、亲见、亲历),无奈事隔半个多世纪,三亲人员大多已离开人世。健在者寥寥无几,对此项工作,与其说是采访搜集,倒不如说是紧急抢救。所以,一旦有线索,我们都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这睡不着觉的事果然在“国魂公园”举行奠基仪式后就接二连三地出现。其中就有家住下司镇坝井组现已年近80的周作政老人,他说自己就是见证“弓久惨案”的亲身经历者。那天,我们在他的家里见面了,得知我们的来意后,老人若有所思地说:“这一段经历我隐瞒了五十多年,心里一直难过得很呵。”
看得出那一段经历是老人最深的记忆。
打开记忆的窗口,老人的思绪又回到了五十九年前的那个夜晚……
“当年,我是这样带国民党军队去夜袭驻弓久的日本鬼子……”
老人记忆力很好,为我们回忆了如何遇到国民党军队,他是从哪里开始,带着国民党兵走哪条小路去弓久,在哪里埋伏等,甚至连部队的番号,去夜袭的人数、枪支都记得清清楚楚。当讲到日本鬼子被国民党军人用手榴弹炸死几个人,第二天早上鬼子屠杀难民进行报复的情景时,老人的声音沙哑了。他十分内疚地说:“看到200多个难民被日本鬼子杀害,我的心一刻也无法安宁。我觉得我给国民党军人当向导去袭击敌人,敌人只死了几个,而我们却死了那么多的难民,弓久寨子还全部被抢光、烧光,划不来啊。这就是五十多年来,一直隐藏不讲的原因,但我现在已经近80岁了,今天把这段经历讲出来,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两个多小时过去,已从往事中走出来的老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现在好了,现在好了。”
窗外下雨了,细细的雨丝无声无息地洒向大地,那是老天为在“弓久惨案”中不幸死去的难民而痛哭流的泪吧,我们更相信那也是彻底洗刷中华民族屈辱历史的绵绵秋雨。
看着眼前的老人如释负重一般的轻松,我们不由得也为他感到欣慰起来。是的,人的一生不知要经历多少难忘的事,但面对侵略者的残暴,他义无反顾地去当向导了,而面对难民们的惨死,他又内疚了半个多世纪,这一经历的功与过、是与非,只能让历史去评说了,而传奇经历的本身无疑是一次伟大的壮举。我们还想在有时间的时候,请老人带上我们重走故道,让我们用心去体验那段历史,去感受那场战斗,去寻访英雄的足迹……
老人欣然答应了。
但愿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们,都记住那条山路、那段经历、那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