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山：我眼中的吴祖康
2011年9月宋金山夫妇和吴祖康夫妇在上海合影
左起：吴祖康、宋金山、周建新、翟国庆
一
吴祖康是1949年生人，上海市老三届里的老高一的知青。曾在黑龙江建设兵团50团奋战了十年。我与祖康重逢并且亲近起来，是在网上。祖康在2000年，就创建了【中国918爱国网】（http://www.china918.net/），宗旨是“悼念先辈，不忘国耻。以史为鉴，面向未来。”当老三届们都“船到码头车到站”了的时候，2009年和2010年，祖康先后又兴建了【50团知青论坛】（http://bbs.shart.cn/）和【金色年华知青文化网】（http://www.ourgoldenage.org/）。【918爱国网】已经坚持14年了，祖康当初书写的铮铮誓言，依然掷地有声，令人动容。然而祖康近日在给上海市某主管部门的求助信中，却是满腹愁绪，字里行间透露出几许的惆怅和无奈。这样深刻的反差，交织在祖康的身上，令我心里百感交集，真的不是滋味。
记得2005年秋，祖康夫妇突然到津造访，未及深聊，就让我匆匆地送他们到北京去了。想必是那时，祖康已经挑起了【918爱国网】的大旗，已经在大江南北奔走呼号了。这14年间，该是怎样的付出呢？14年前，我们刚50岁出头。正是人生壮志未酬，再求一搏的黄金时段；也正是人生盘点秋天收获的时节。当时祖康不知是哪种机缘，参与到“918”这样庄重的严肃的历史题材中去了。而且不能自拔，一下子就揉进去14年。别人都还在飘飘然或是茫茫然或是恍惚中的时候，祖康就在这样重大的近代历史课题里面摸爬滚打。一身泥泞，一身汗水；当然，还有一身的骨气，一身的正气。
作为民间的网站，肯定是艰难曲折的。这里面的甘苦，祖康自己最清楚，旁人也能体会到一二。资源不会是畅通的，渠道不会是顺畅的。成果也不会全部得到认可。祖康硬是坚持下来了，而且还要继往开来，这是怎样的毅力？又是怎样的情怀？真是吾辈人所不能及也。
14年，是什么概念？从1931年到1945年整是14年。那个年代，全民抗战，艰苦卓绝。祖康这14年却是孤军奋战，同样是异常艰苦的，抛家舍业，废寝忘食，甘于清贫。他把“918网”定位在“民间”、“业余”和“公益”上，注定走了一条艰巨困苦的路程。许多人办网站，大都是功利性的，有许多成功的范例，发了大财。而祖康却认准了这样严肃的课题，漫长而又不易见到成效。就拿民间诉讼对日赔案件来说，据我所知，至今没有一例成功的。旷日持久，劳民伤财，许多当事者的后人都顶不住了。祖康仍是义无反顾，一往直前。按说，这种精神是应该褒奖，发扬光大的。然而，事实上，莫衷一是。甚至，饱受非议。14年，祖康就是这样度过的，真的不容易，更是不简单。
正是祖康有了这段的经历，50团知青才得以有了自己的网站，2010年又演绎出来“金网”（金色年华知青文化网的简称）。这又是5年的光景了。这五年亦是风风火火的，是风风雨雨的，也是风风光光的。在创立50团知青论坛和金网的五年多来，祖康继续了这样的模式。同样是“民间”，“业余”和“公益”，同样是义无反顾，一往直前。
祖康为知青的网络建设，经历了三个阶段，付出了八年的功夫。不图名利，不取报酬，甘为人梯，还要忍辱负重。几经周折，依然初衷不改，让我不可思议。这股韧劲非常人所能为也。同样不可思议的是祖康的夫人周建新，从始至终地陪着他，伴着他，同甘共苦，无怨无悔。这是怎样一种担当，怎样的一种精神，很难解读， 很难读懂。如今的战友们和同龄人，或春风得意，或志满意得；或心灰意冷，或萎靡不振。祖康既不是前者，更不是后者。生活并不宽裕，家境也不充裕，却能如此地执着，如此地投入，只能用境界两个字解释了。他们，求的是境界。
时至今日，我对祖康仍然没有完全读懂。因为我意识到他们的家庭境况，并没有得到多少改善。他们的境遇，依然如故。我大病了一场，心情有些支离破碎 了。而祖康却把这一切看得很开，引导我许多正面的东西。听着他那嘶哑的声音，在手机的那端侃侃而谈，我有时会感到自己矮了一截。谈到金网时，他依旧兴奋不 已。尽管也有委屈，也有无奈，但初衷始终不改。从来没有要退缩，要改弦更张，要另寻出路的意思。我还保留着祖康写于壬辰年中秋节的一首词：
几经坎坷心不懑。
志愿者们终勤奋，众志成城。
重聚金色门，快乐永存。
知己相聚情谊深。
不惧前程有艰险，同路无痕。
这首词是祖康的心声了，恐怕是他后半辈子的誓言了。我对他要“再聚30年”的豪言壮语不以为然，认为金网能坚持三五年就不错了。他反驳我不能短视眼，不能胸无大志。我佩服他的执着，但又担心他的偏执。敬重他的事业心，又怕他太职业化。毕竟这把年纪了，还有必要如此这般吗？
祖康经常发表诗作，我曾经几次试图走进他的内心世界，准确一点地揭示他的精神世界。我从90年代，借助于我的民营公司的便利，早早地参与到知青活动中了。 20年来，结识了许多知青中的活跃人物。有值得敬佩的，值得效仿的，值得来往的。但也认识了一些华而不实者和哗众取宠者。唯独祖康，还有他的伉俪建新，无论是仰视还是俯视，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读清楚的。祖康的弱点和短处也时有暴露，也有令人不满和不快的另一面。他的执着和偏执，他的精明和无奈，他的大度和无助，都流露在他时不时地诌几句的沉吟中了。
祖康的职业素养，我，乃至一般人，是遥不可及的。金网现在的版面，阵容整齐，面面俱到。这是2011年和2012 年时，金网鼎盛时期的记载和记录。举重若轻的六大版块和数不过来的子版块，便捷的浏览版块和富有的互动版块，浩浩荡荡的个人文集和个人图集，等等——都倾注了祖康的难以计量的心血和汗水。当然，金网兴盛时期，功劳是集体的，大家的，每个人都有份。但，祖康当居首功，功不可没，居功至伟。我曾动议对版面要精兵简政，要瘦身。现在，我却觉得，保留这样的版面，才是意义深远之举。
二
当下，微信群风潮对网络的冲击很大，难以抵御。微信群手到擒来，更便捷，更大众化。微信群势不可挡，网络都受到了冲击。这是信息社会的又一次浪潮，又一次升级换代。确实，知青中各团各连都兴起了微信群，快捷便当。网上的人气儿自然会冷清了，而且，恐怕会走下坡路了。知青类型的网站一下子都冷清了许多，金网也是难以幸免。 由此我想到，要为50团网和金网的创始人和奠基人，我深为叹服的祖康写几句了。千万不要以为我是给祖康打气加油，而是想心平气和地给祖康以我个人的评价和评语。一个14年，后期夹杂着8年，需要有人站出来说几句话。祖康一直定位在“民间”，“业余”和“公益”上，官方不会特令嘉奖；那么，“民间”就应该 “业余”地褒奖几句的。如果我们这样的“受益”的受众群都不作声，那真的是于心不安，天理不公了。
对祖康如何评价？有很多的人，予以充分地肯定，由衷地支持。但，也有许多人对祖康的作为不理解，不以为然。我就经历了一个这样的认知过程。由于祖康14年来的行事风格，过于认真，过于执着，也就是过于苛刻，过于偏执，过于执拗了。因此，很难寻求到得心应手的能够配合默契的合作团队。 事实上，祖康遭遇到许多的非议和垢议；遭受到了并不公平的遭遇和待遇。由于他的认真和执着；也正是由于他过于偏执和执拗，浪费了许多的心思和心机，失去了许多的理解和支持。在我的心目中，祖康不是悲剧式的人物；但，却是充满了悲情的传奇人物。祖康一直在自己认准的道路上，风雨兼程。这与我们所相识的社会上的达官显贵们，还有饱学之士们，生活状态截然不同；不可同日而语也。
祖康的生活状态，不敢恭维，更不能效仿。他长年奔波在途，昼夜伏案在电脑的荧光屏前。很是辛苦，又很枯燥单调，但祖康长此以往，乐此不疲。这是一种怎样的人生态度和生活模式呢？
眼下物质生活极大地丰富，物欲横流。我们曾经上山下乡的“老三届们”这一代人，赶上了这样的日子，慌不择路，饥不择食。既是享受，又时不时地感到茫然。 精神上既感到熨帖，又时不时地受到折磨。但，不管怎样，我们赶上了能住商品房，能开私家车的梦幻般的时代，分享到了改革开放的红利。毋庸置疑，索取宽裕， 享受舒适，是绝大部分人的人生追求和生活选择。
我时常不合时宜地想起保尔-柯察金的那句话：“人的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每人只有一次。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当年曾使我们每一个人都会铭记一生的这句经典的座右铭，现在都淡忘了；祖康却始终不忘。祖康的人生走向和人生坐标，并不耀眼；但很扎实，很踏实。他的前半生姑且不论，这14年却是如此。许多人临到终了会“悔恨”和“羞愧”的时候，祖康则会像他自己讲的那句话：“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伟人曾动员全体人民大众，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并且，伟人把这样的人，高度地凝结为来自佛家真谛的八个字：“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意思是指，丝毫不为个人利益着想，一心一意地做有利于他人的事情。全民的偶像雷锋，也曾精炼地写 了日记：“人活着，是为了使别人生活得更美好。”细细地揣摩祖康的所作所为，他一心一意地做有利于他人，也就是大家的事情——正是对这样的人，这样的精神的诠释；是不起眼的，确是我们身边的真实可信的践行者。能体现这种精神的风靡之举，是方方面面的大大小小的志愿者精神。祖康，是【918爱国网】，是50团网和金网，最忠实的最亮丽的最有价值的最值得尊敬的志愿者。
但，千万不要把祖康等同于生活中的苦行憎。且不说祖康能扛起【918爱国网】的担当，需要政治敏感力和洞察力。金网本身，就能体现出祖康的方方面面和里里外外的鉴赏力和捕捉能力。他一天两包烟三口小酒，蛮是怡然自得的样子。祖康对养生保健的热门话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对旅游采风，更有独到的地方。祖康的摄影和摄像技艺，独树一帜。他的苦乐哀愁，会时不时地流露在他自己的短短的诗句中，很有感染力的。
不管怎样，金网承担过它的历史使命，曾经灿烂辉煌过，曾经给我们带来过巨大的情趣和乐趣；为此，我们永远会记得这样一个人，认真、执着、苛刻、偏执、执拗——这个人，就是50团的奇人奇才吴祖康；用当今的流行语称之为网络达人，也未尝不可。祖康最关注的，是金网每天200上下的帖子，经久不衰。最得意的，是金网每天500以上的在线人员，最高峰时有2750人次，是所有知青类型网站之最。他曾跟我透露过，他的微博听众拥有十几万人之众。这些，构成了祖康的最大和最富有的生活乐趣和情趣。
这即是祖康，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典型人物身上的典型性格。
三
下一步怎麽办？祖康正在苦思苦想，殚思竭虑。他从年初构思并试运行的“大版版主责任制”，很有效果。但需要完善的地方许多。当务之急是人手缺少，捉襟见肘。受到微信群的冲击，难寻良策。知青的情结有炽热的一面，也有纠结和脆弱的一面。知青们聚在一起，不减当年的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但时间长了，也会暴露 出许多当年的残留的负面的痕迹。知青这个群体，毕竟是先天不足，后天营养不良。到这个年纪了，只图一个舒适和安稳。金网，这个民间的业余的公益的公众的平台，还能坚持多久？谁也不好断言。网友们可以慢慢来，但祖康不行。不过，又急不得。只能又一次“摸着石头过河”了。我相信，假以时日，祖康会做出机敏而又机智的决策。凭我的了解，祖康有这份从容和淡定。古人云，鸿鹄安知燕雀之志乎。
用不着掩饰，金网正处于困难境地。人来人去，潮起潮落。许是高峰时期过去，正转入低谷时期了。高峰时的弱点和隐患，渐渐地显现出来了。这也符合事物发展的 规律，不会一直处在一个水平线上。不管怎样的趋势，金网有过辉煌，没有辜负它的使命。我们会永远高度地评价金网的，会永远赞赏祖康和同行者们的功绩。正像我描述过的那样，几年或是十年以后，我们会老态龙钟般地拍拍脑门儿，会心地笑了——“喔，我们在那个金色年华的网络上，曾经朝夕相处过。”这幅情景，岂不惬意哉？
眼下， 我衷心地盼着祖康缓一步，歇歇脚。我不想奢谈“坚守”两个字，“守望”似乎也有些牵强。这个时段打气加油，说些励志的话，不是时候。时过境迁，审时度势，随遇而安。真能把握到自由、自觉、自在，才是最佳选择。有所为，有所不为，方能无为而治，方能老有所为也。人的最高境界，还不是繁复的担当和纷杂的责任， 而是“自在”。“心无挂碍”，心中没有无谓的牵挂，没有莫名的恐惧和业障，没有各色的心理障碍，才是人生的终极目标，才是我们要孜孜以求的。
我曾经特意叮嘱祖康，静下来，沉下来，认真地思考一番，再决定选择和取舍，再决定下一步。祖康不会止步的，但要讲求节奏和步奏。我特信服“柳暗花明”和“峰回路转”这两句成语。我经商时曾奉为座右铭，真的灵验了几回。人，总要峰回路转的；事，终归要柳暗花明的。
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七次会议经表决通过，决定将每年9月3日确定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将每年12月13日设立为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2015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大典。国家如此隆重的定位，为【918爱国网】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在【918爱国网】的第15个年头上，祖康还是一身戎装，一副炯炯有神的目光，严阵以待，整装待发。但，我们已经是“奔七”的人了，一定要悠着点儿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