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在诉说：南京沦陷后——抹不去的记忆-918爱国网

　　
　　写在前面的话：
　　
　　小时侯，我跟外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外婆常常给我讲起过去的事情，内容涉及家长里短，也有一个早年丧夫的年轻寡妇所受的苦难，更有对日本鬼子占领南京时所犯罪行的控诉！
　　几年前，母亲再一次来到北京，也许这次因为没有了父亲的陪伴，自己有了更多的机会与母亲在一起。母亲也和外婆一样，也给我讲了好多过去的事情。过去是不能忘记的，那些抹不去的耻辱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母亲记忆里??我们曾经做了任人宰割的亡国奴！
　　
　　母亲只有4岁的时候，我的外公在就因急性阑尾炎去世了。那时候，外婆只有32岁，还有一个刚满100天的小女儿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大女儿。在大家庭里苦熬了6年后，外婆的小女儿不幸夭折。然后是分家，在她的大女儿出嫁之后，就是外婆和我的母亲相依为命了。外婆因为没有儿子，就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母亲身上，不顾自己承受一切劳苦，也不顾婆婆（母亲的奶奶认为丫头家上学没有用??只是因为分了家而干涉无效）的反对，把母亲送进了学校。
　　
　　
　　??逃难前夕，母亲对外婆说：要死就死在一起！
　　
　　母亲读完了二年级，三年级的书拿到手以后不久，日本鬼子的飞机就经常飞到南京的郊区扔炸弹。这时经常有警报响起，每当警报响起来的时候，她就得飞快地跑回村子，把自己家养的鹅掩藏起来。据说这是村长要求的。村长说，你们家的鹅不照应好了，如果引来鬼子飞机轰炸，就要你们负责！母亲则傻傻地想，都炸死了，还怎么负责呀？
　　
　　当时村子里的人家都在杀鸡、宰鹅。他们是怕鬼子来了，这些东西也不能带走，还不是白养了，就先吃到自己肚子里再说。而母亲和外婆家的田因为家里劳力少还没有种上（有劳力的人家，麦子已经播种完了），母女俩还在忙于种地（如果不是日本鬼子要来了，外婆会通过跟别人家换工来请人家来帮忙），也没有时间杀鹅吃。她们把地翻好，种完了小麦，就赶紧收拾东西去跑鬼子反。
　　
　　外婆本来以为这次跑反跟以前一样（以前因为内乱，跑过多次反??只要有军队打过来了，老百姓怕受到伤害，得到消息后就事先跑到安全的地方躲避起来），有时要躲上几天，有时只需要躲几个小时，等兵（军队）走远了，回家就没有事了。不知道这次一跑就是好几个月的时间。
　　
　　外婆把家里的黄豆挑到街上去卖，想换点钱用。由于大家都忙于准备逃命，黄豆便宜的要命，外婆舍不得卖出去，又挑了回来。让家里弟弟、弟媳和孩子们炒了一些吃，又炒了一些盐豆（黄豆里放点盐）给我母亲，余下的都准备挑着去跑反。四外公平时待人不错，他要我外婆母女和他们一家一起到围底下去，外婆因为东西多，没有同意，想让我母亲跟她的四叔一家先走，自己则准备把东西挑到母亲的二舅舅家去，让她的弟弟来帮忙。
　　
　　母亲以前没有跑过反，一听说跑反就以为要不停地跑，吓的要命。她看到她母亲要挑着那么多东西跑，想这可怎么办？母亲死活不肯先走，她怕我外婆自己万一耽搁了，没有走掉，真要是死在日本人手里，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那时，她还不满14岁）。母亲对我外婆说，“我们要活一起活，要死也要一起死”。
　　
　　??月黑之夜走上逃生的路
　　
　　在南京城里的炮声隆隆响起的那天晚上，我外婆和我母亲踏上了跑鬼子反的路。那是一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我外婆带着我母亲，在乡间的小路上往她的娘家走去。
　　
　　走在一条狭窄的塘埂上（池塘与田地之间突起的小路）的时候，母亲两脚一滑，正好骑在那条塘埂上，母亲后来经常说，要是那次掉到那个塘里，我就没有命了。她说，那个池塘很深，当时天很冷，又是兵荒马乱的，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掉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条了。
　　
　　后来她们不得不侧着身子，横着脚慢慢地走过这条塘埂。这时，母亲听到超过她们的其他逃难的人说，如果遇到了鬼子，就把东西扔了，逃命要紧。当时外婆也挑了一担粮食，母亲还想，要扔了这些东西，我们吃什么呢。后来母亲暗自庆幸，亏得当天晚上没有遭遇到鬼子。
　　
　　走到一家碾坊时，她们看到有人正在碾米，外婆就让我母亲留在那里，看着担子，她自己则先到母亲的二舅舅（也即外婆的娘家）去看看。外婆敲过门，发现他们一家人都还没有离开，高兴死了，就叫母亲的二舅（姐弟一块排序），先把她们的东西挑回家。第二天，母亲她们和二舅家的人（母亲的外公、舅母、以及她的表妹??只比她小一岁、表弟）一起上了逃难的路。
　　
　　这一天，母亲在路上看到许多从战场上败退下来的国民党兵。他们中间有的人一边走一边捧着碗或其他什么装饭的家伙吃饭，许多人穿着单薄，为了御寒，他们有的人身上披着毯子，有的人则披着从老百姓家拿来的被子。在过一座小桥时，这些兵往西走，而逃难的老百姓则往东去，桥上非常拥挤，几乎就是屁股擦屁股地硬挤过去的，那时也顾不了什么了??用当时的话来讲，就是到了老子不顾儿子的地步了，人人都是自己逃命要紧。
　　
　　
　　??惊心动魄度时日
　　
　　母亲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离南京20多公里处的栖霞寺，美国领事馆就在栖霞寺附近的地方。他们在寺庙里住了下来，这里已经来了很多难民，在庙里的地上铺上一些稻草，就成了他们睡觉的床。一块不大的地方要挤下二十多个人，睡觉时，所有的人都要背靠背地紧紧地贴在一起，有时感到连气都喘不过来。母亲说，她实在睡不着时干脆就爬起来不睡了，让别人睡。
　　
　　住在庙里根本不安全，日本鬼子经常来找花姑娘，一天就要有两三次。母亲虽然当时还差一点才满十四岁，但是已经基本上长成大人了。有一次，日本鬼子突然闯进庙里，来不及跑了，母亲的外公和我的外婆急忙用被子把她裹起来，并且坐在她的身上。鬼子拿着刺刀对着我外婆的胸口，同时打了曾外公两个大耳光子，还用刺刀往裹着母亲的被子里捅。
　　
　　同住一起的几十个难民一齐跪下为母亲求情，说：“洋先生，这个小姑娘特别可怜，从小就死了父亲，现在又在生病，就饶了她吧。”当鬼子用刺刀对着被子里戳的时候，母亲躲在被子里装着有病，哼哼不止，脸上已经吓得煞白，看上去也真象个病人。鬼子也怕传染，因而才放过了我母亲。
　　
　　鬼子走了以后，母亲从被子里爬出来，她对大人们说：“以后就是死，我也不躲在被子里了，在外面呆着至少还可以跑啊！”
　　
　　又一次，在栖霞寺的院子里，母亲和外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被称做三姑娘的女孩，另外还有一个13岁的小女孩，一共四个人并排坐在地上休息。突然传来鬼子叫喊这边有两个花姑娘的声音。听到叫喊，三姑娘爬起来就跑，根本不容有一丁点的迟疑和说话的时间，母亲跟着就跑，外婆也跟着跑。她们拼命跑到一个螺丝转弯（母亲的原话）的地方，遇到了一个非常陡峭的山坡，山坡上有几个树桩。凭着当时身强力壮，她们就抓着树桩爬到山上的横道上。抬头一看，庙外面都是鬼子，只能趴在那里，看到鬼子都进到寺里了，估计他们也看不见自己了，她们才下山来跑到附近一个学校里，在下水道里躲了起来。那里已经有十几个人，她们进去时，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鬼子来了呢。她们就在下水道里一直躲到天黑，在听不到鬼子在上面走路和说话的声音以后，感到上面暂时安全了才又爬了出来。
　　
　　而那个小女孩反应稍慢了一点就被鬼子抓了去。这个小女孩的母亲急得发了疯，跳进河里淹死了，小姑娘放出来之后浑身是血，十分凄惨。
　　
　　
　　??见惯了死难者的尸体：不怕死人，只怕活人
　　
　　那时候，人的思想特别乱，也有不怀好意想乘机欺负同胞姐妹的中国人，甚至有庙里的和尚找到我的外婆，提出让我的母亲晚上到他那里陪他睡觉。我外婆问他，你们不修心啦？和尚说，都这样了还修什么心？外婆断然拒绝了他，告诉他：“她害怕，这里的姑娘有的是，你去找别人吧！”
　　
　　庙里已经不能再住下去了，特别是家里有女人、女孩子的人家更是不敢继续住在那里了。住了几天后，外婆和母亲就不得不到美国领事馆那边，请了个熟人买了一些稻草，搭了一个小小的窝棚住了下来。这个窝棚特别的矮小，跟个狗窝差不多，最多也只能坐起来。这里一边是长江，一边就是栖霞山，由于是在美国领事馆的瞎地，日本鬼子当时还不敢随便闯进去抓人，比起住在庙里要安全得多。她们在窝棚的外面用几块石头支了个锅，从山上抓一些松毛柴回来做饭吃。
　　
　　母亲说，当时在栖霞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可以看到被日本鬼子杀害的中国人，有趴着的，仰面朝天的，有坐着的，死的时候什么姿势都有。走不了几步就能够看到一具尸体，她们已经不怕看到死人了，只怕看见日本鬼子。当时，母亲还听到别的难民说，日本鬼子把许多青年人和被俘的国民党兵集中在打稻场上，让他们跪在地上，然后用机枪摇死（即扫射）。在一个叫做西岗的山坡上，中日军队打了一仗，死了无数人。就象码劈柴一样，尸体堆的跟小山似的。
　　
　　据母亲讲，美国人为了怕日本人跑到领事馆寻衅，还特意买了一些婊子（妓女）供日本鬼子玩，街上经常能够见到他们勾肩搭背地身影。
　　
　　四外公一家跑到围底下只呆了几天，刚开始时，住在那里的人往堤围里放水，淹了白茫茫地一片，鬼子当时还没有船，不能到里面去抓人。后来他们搞来了划子船，难民们再躲在那里就不安全了。随后，四外公一家也跑到了栖霞山避难。
　　
　　母亲她们在小窝棚里住了约2个月的时间后又遇到了难题，美国人要将难民们赶走，我外婆为这件事急的要命。而母亲那时倒还算有些胆量，她让我外婆不要着急，由自己来应付。外婆有点不相信她，问“你一个小孩能有什么办法？”。母亲想，既然他们要我们走，肯定他们要先说话，等知道他们的意图时，我再做回答。美国人通过翻译问，这个姓ZHAO的人家谁来回话，母亲忙说：是我！美国人又问，你们住在这里由谁来维持你们的生活？母亲回答道：“是我的舅父（她平时是称呼二舅，这时认为说舅父可能符合美国人在称呼上的习惯）为我们送粮食来给我们吃。”美国人一看有生活来源，就同意她们继续住下去（美国人主要担心这些人没有生活来源，就会去偷去抢，影响他们那里的治安）。美国人最后问，你们准备住到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母亲告诉他们，“住到收割麦子的时候回去。收了麦子我们以后可以有些吃的。”其实她心里想，我舅父自己都顾不了自己呢，那有工夫来管我们，反正你们也不知道谁是我的舅父？
　　
　　这时母亲的舅父已经带着家里人回家去了，舅父的女儿虽然只比我母亲小一岁，但是她发育的晚，那时还象个小孩似的，倒也不用太操心了。也有其他的一些人家陆续地离开了这里。
　　
　　
　　??回家后的见闻和几次险遇
　　
　　这样，她们在那里又住了一段时间，到了收麦子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家??实际上已经没有家了。村子里的大部分房屋已经被烧毁，以前我总以为是日本鬼子烧的，而母亲则说是国民党军队撤退的时候烧的，目的是不能留给鬼子。她们刚回家时，还看到村子旁边的杨坊山上到处都是尸体，有的已经化（腐烂）了，后来有人挖了一个大坑集中掩埋了他们（我上初中时每天都要路过那里的）。
　　
　　母亲的奶奶和村里的其他一些老太太们都没有跑得很远，她奶奶被日本鬼子的子弹打中了掖下的软组织，还好，没有大碍。
　　
　　刚刚回家不久，就赶上母亲的四婶要生孩子。她和一大帮孩子也不懂事，围在四婶住的破草屋子（跑反回来后搭的）的外面看热闹。孩子生出来后，只见四婶看也没有看就对她的婆婆（是她接的生）说：“把他（她）扔到马桶里面，不要包了，也没的吃，也没的住，留着他做什么？”。她的婆婆（也即母亲的奶奶）一看是个男孩，觉得还会有点用处，没有把他扔了，包裹一下，留了下来。
　　
　　母亲当时还听到别人讲过，在跑反的时候，真有人怕孩子拖累或暴露目标，把吃奶的孩子扔到池塘里的事情。
　　
　　回到家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日本鬼子动不动就会跑到村子里来抓“花姑娘”，外婆和母亲总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害怕母亲被他们抢去。
　　
　　一次母亲和村子里的几个姑娘、媳妇（共有四、五个人）一起正在自己家的二亩稻田里锄草（南京话叫薅秧），鬼子来了。她们大家一齐顺着田埂跑到她三叔家的桑园里。当时她们似乎并不害怕，还躲在里面笑呢。看到鬼子一下子追到了跟前，又吓得要死。大多数人不顾一切地向很高的田埂下滚下去，那里是一片荆棘丛生的地方，她们下去以后又不顾一切地向东边密不透风的树丛深处逃去。躲在里面，向外看去，什么都看不到，外面更是看不见里面，这次又逃过一劫。可是另外的人就没有她们几个人幸运了，她们慌乱中向另一处跑去，其中一人摔了倒了，受了伤，让日本鬼子抓了去遭到奸污后放了回来。
　　
　　又有一次，母亲得了疟疾，病得非常厉害，差点就死了。那时她瘦的皮包骨头，连她的奶奶都认不出来了。母亲当时是住在别人家里（自己家的房子还没有盖起来），鬼子又进村了，她不得不拖着虚弱的身子跑到村子外面的蒿子丛里躲了起来。鬼子已经看到了她，到她的跟前也看出她有病，就说，你的有病，塞古塞古的不行。随后又问我母亲那里有花姑娘？我母亲在慌忙之中往东一指，说，那里有。鬼子才一窝蜂地向东边跑去。
　　
　　母亲15岁时，在乡下住着怕鬼子，外婆又把她送到南京城里的大女儿家。那时候我姨妈的大女儿已经有两岁左右了。那一天，母亲抱着她的外甥女想到外面去玩一会儿。刚刚走到街上，就遇到一个鬼子兵坐在一辆黄包车里，叽里哇啦地喊，“花姑娘，塞古塞古性交的干活”，母亲在慌乱中倒也不失机智，忙对他说自己不是花姑娘，抱着的这个小孩就是自己生的，鬼子一看小孩都这么大了，肯定不是花姑娘了。就问那里有花姑娘，母亲就随手一指，说珠江路那边有。鬼子就让车向珠江路方向跑去。母亲抱着孩子不顾一切地奔跑，连着过了好几个小巷子，一口气跑回了她的姐姐家，心想以后再也不出去玩了。
　　
　　
　　??被迫出嫁
　　
　　外婆整日里为自己的女儿担惊受怕，真怕她有一天会被鬼子抢去糟蹋了。当时也有许多人前来说媒，说谁谁谁家条件有多好，外婆都不同意。她就看中了邻村的一个小伙子，他的父亲在他只有一岁多一点的时候就去世了，只有母亲子俩相依为命??也是的穷苦人家。他就是我的父亲。
　　
　　当初母亲不同意这门婚事。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从小长到这么大，虽然不是娇生，但却有点惯养??外婆的小女儿六岁不幸夭折，大女儿出嫁后，只有母亲陪伴在她的身边，就更加疼爱她了。外婆总是自己承担一切劳苦，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农活也干得不多（在日本鬼子占领南京之后，因为中断了学业，才开始干一些农活），甚至从来都没有骂过她一句。母亲说她是有点怕苦，想嫁到城里去。
　　
　　这件事把外婆气得快要发疯了。外婆做这样的选择其实也是为了我母亲。外婆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宁嫁斗篷盖着锅，不嫁兄弟多”，就是说那怕是对方穷得连锅盖都买不起，也不能嫁给兄弟多的富裕人家。外婆就是嫁给了兄弟多的人家，外公兄弟4个，他是老大，他去世后，外婆在家里受到的歧视和排挤给她留下了深深的痛。她看母亲挺老实的，怕她以后受苦，所以才作了这种选择。
　　
　　母亲当时16岁，也到了懂事的年龄。她看到外婆急成那个样子，心也软了。她想，她的母亲在那么年轻的时候，丈夫就死了，只是为了几个女儿不受气，才没有改嫁。俗话说，满床的儿女，赶不上半路的夫妻，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她是会选择再走一家的。如果当时她留下我们自己走了，哪个叔叔婶婶能够善待我们？自己的母亲这样作都是为了自己好。其实对方的情况，母亲也了解，老太太也老实，儿子为人也好。想到这里，她就同意了外婆的安排，答应了这门婚事。她跟她母亲说：“给（由）你做主了，你让我给他，我就给他，以后就是受罪也不怪你。”
　　这样，为了躲避日本鬼子的魔爪，16岁的女孩子就成了别人家的新娘。
　　
　　父母结婚以后，母亲从此结束了在娘家无忧无滤、自由自在（除了怕日本鬼子外）的倍受呵护的生活。每天起早贪黑下地干活，上山打柴，回到家里还要从头开始学做针线活。
　　
　　一年后，她就成了别人的母亲。母亲说，她自己还没有玩够。刚刚17岁的她，白天在田地里劳动一天，晚上睡觉时实在太困了，竟然在翻身时不小心，把只有几个月大的女儿挤掉在地上。以后睡觉时连身也不敢翻啦。
　　
　　??被迫为日本鬼子做苦工
　　
　　那时，日本鬼子每天都要强迫中国人为他们挖防空洞或进行其他的劳役。其中的一种活儿是切割大土块（用妈妈的话叫斩垡子），一个村每天轮流出两个妇女，来做这件事。附近的村子就有一个妇女在干活的时候被山上滚下来的大石头砸死了，死了就是白死。有一次轮到母亲和村里的另一个妇女去干活，一个日本鬼子突然指着母亲说，你的象花姑娘！母亲一下子紧张起来。与母亲同去的那个妇女急忙说，她不是花姑娘，她的小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日本鬼子又说，她看上去很年轻！那个妇女又急忙比划着告诉他，确实不是花姑娘，已经有这么高的小孩了。这才罢了休（在刚刚占领南京的头几个月的疯狂的屠杀、奸淫和掠夺之后，看样子对妇女的残害就集中在未婚少女的身上了）。
　　
　　又有一次，母亲又被派去干活，在快要收工的时候，鬼子问一个伪乡长，明天有多少人来？那个乡长不是很灵活，说，明天靠不住有这么多人来。马上就招来几个耳光子，鼻子、嘴巴被打得直流血，紧接着，日本鬼子又用穿着大皮靴的脚使劲地把他踢倒在地。那乡长忍着疼痛爬起来后，只得被迫说，要多少人，来多少人。母亲和同村的姐妹看到这种情景，吓的直打哆嗦。多么可怜、可悲的中国人！
　　
　　父亲也曾多次被迫为日本鬼子做苦工，有一次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日本人，日本鬼子就抓着父亲的两只脚在铺满石子的铁路边倒拖了好长一段路，父亲的脊背上留下了道道伤痕。在听到火车开来的声音时，鬼子突然把我父亲往铁轨上一扔，差点就要了我父亲的命。
　　
　　
　　??汪伪政权的刺刀
　　
　　国民党高官汪精卫投降日本后，在南京成立了伪政府。他们对日本人俯首称臣，怕得要死，可是对本是同胞兄弟的老百姓却凶狠如虎狼。我家门口有一棵大榆树，汪精卫的兵来了，就要把它砍掉。我的父亲，一个比较倔强的青年农民，走上前去跟他们讲理，说这棵树我们要留下做农具用，让他们不要砍。汪精卫的兵那里管你这一套，就对我父亲说，你是新四军！用锋利的刺刀向我父亲的头上戳去，顿时鲜血顺着我父亲的脸额流了下来，染红了他新买的一件卫生衣（绒衣）。父亲当时在气头上，执意要跟他们走，去告他们。母亲急忙抱着我姐姐去找村里的保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让他帮助出出主意。保长毕竟年长，见过的事情很多，就劝告说：“可不能跟他们去，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你要跟他们去，走到了半路上，他们就有可能把你踢死！”，父亲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罢了。
　　
　　八年的时间对于人类历史虽然短暂，但是，对于饱经日寇蹂躏的国家和人民又是多么的漫长！有多少生离与死别？有多少耻辱与辛酸？有多少难言的苦痛？又有多少悲伤的故事？这一切的一切是用文字所表达不尽的！??我们不仅要将它刻在逝者的碑上，更应该将它牢牢地刻在自己的心里！
　　
　　??全文完
　　
　　写于2004年10月